第一百零四章

几天之后徐子轩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一切，这让她总是寝不安席，稍加思索，她渐渐发现，李艺彤和黄婷婷的相遇绝非偶然，这是个阴谋，它的爆发点就是金莹玥的死，有人要把沙皇和近支皇族一网打尽，造成皇位空缺的既定事实，趁此机会实现自己的野心。可想到这里，另一个疑问浮现出来，谁又有动机呢？

排除已经不在世的李宇琪，那么剩余的全都是隐藏目标，元老院里面的贵族大多是庸碌之辈，纵使有胆量却没有手段；至于刘增艳……她在军中的威望不如自己，和文官贵族们基本不熟悉，想要做出这样的事，难于上青天；仔细梳理了一遍，只剩下吴哲晗和许佳琪似乎有动机，两个人平日里关系紧密，而许佳琪这个人老谋深算，她的家族和沙皇微妙的关系，自然加重了徐子轩内心的疑问，虽然他们安分守己了几十年，可谁能保证不会在某一天东山再起，但自己眼下没有实际证据，只不过在猜测罢了，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验证，看样子自己对于军队的控制，一天也不能放松，就这样带着忧心忡忡，徐子轩沉沉睡去。

进入梦乡的她难以预料，自己无意间想到了真相，而就在今夜，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血洗了黄婷婷曾经短暂停留的那间酒吧，首都警察局接到报案，认真调查了一番，却丝毫没有进展，就这么拖延了大半年，这件悬案渐渐被人遗忘，转眼间束之高阁了。

内探遵照李艺彤的命令继续追查黄婷婷的下落，他们却大失所望，明知她就隐藏在克斯莫，可再也没能发现关于她的任何线索，李艺彤闻听消息，只用了一声叹息回应，就再不说什么，陈思没有放弃，她明白李艺彤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这个人，只要她不明确下令停止，自己就不能放松，总有一天自己会完成这件任务的。

时间匆匆而过，四季不断更迭，转眼时间来到了1834年的初春时节，吕一又走进了爱丽丝公寓，兜兜转转，自己回到了当初的起点，这次她如往常一样，前来接受新的指令，走在院子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转眼之间来到那幢小楼的面前，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已经在等着她了。

“吕一，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了？”钱蓓婷看到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

“第比利斯这一别，都有两年多了，其实我回到克斯莫之后，曾经来找过你，只不过他们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而且行动严格保密，想不到这一等，又是两年。”吕一也同样在笑着，吉格亚的秘密任务，让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彼此熟悉起来，以至于成为朋友，现在吕一又成为了钱蓓婷的属下，昔日的搭档，今天又继续共事，人生难得如此快意。

“是啊，这两年我一直没有休息，可以说把大半个帝国都走过了，现在突然把我调回克斯莫，我还真有些不适应。”钱蓓婷继续说着，吕一则和她互动，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那里。

又寒暄了几句，钱蓓婷顿了顿，开始了正题，“吕一，之所以让你到这里，全是因为上面指派了新的任务，现在首都警察局的高层出现空缺，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又一直做着这些，熟悉警察局的工作，总管要我告诉你，由你出任新的副局长，主要负责掩护内探在克斯莫的活动，最快的话，后天任命就会下发，在这里先提前告诉你。”钱蓓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十分严肃的告知着吕一。

“好啊，又接着当警察，我喜欢。”吕一听到钱蓓婷的这番话，很轻松的笑了笑，显得不在话下。

“你先别忙着高兴，克斯莫的警察可不是好当的，更何况你掌握了实权，而且陈长官还告诉我，我们在吉格亚没有完成的任务，现在继续进行，这也是你的使命。”钱蓓婷不紧不慢的继续补充道。

吕一听后沉默了一阵，时过境迁，原本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不料只是换了个地点，任务还要进行，她清楚这其中的难度，克斯莫是个鱼龙混杂的世界，暗流涌动，自己必须更加小心。

“我会小心的，你大可放心。”吕一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钱蓓婷。

“好，你回去就准备一下，等着到警察局上任吧，祝你好运。”钱蓓婷起身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两个人都同时踏上了新的征途。

“林思意已经在你手下当了三年助理，我看是时候提拔一下了。”李艺彤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许佳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眼下倒是有不少空缺，不知道您打算让她去哪里？”许佳琪问道。

“说来听听。”李艺彤抬头看着许佳琪说道。

“内政部民事局现在没有局长，克斯莫市政厅的长官任期就要结束，属下也考虑过其它的职位，不过想来想去，觉得都不如这两个合适，至于她能到哪里，全凭陛下的裁决。”许佳琪回应。

“我看就让她接任市政厅厅长吧，那里的工作对她来说轻车熟路，没有比林思意更合适的人选了。”李艺彤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好的，陛下，既然您觉得她有这方面的才能，那属下这就去宣布任命。”许佳琪嘴角上扬，回应着李艺彤的决定。

“嗯，你去办吧。”李艺彤轻声说道。

“是，陛下。”许佳琪缓缓告退，李艺彤没有停留太久，很快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大有作为的时刻，可身边官员们却发觉到了异常，不知何故，李艺彤渐渐开始有些懈怠，接见官员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除了人事调动和重大问题，她不再热心于国家政务，甚至连徐子轩和许佳琪，有时竟然一周也见不到她一面，关于原因，徐子轩佯作糊涂，许佳琪心知肚明，谁也没有点破，突然多出了大把时光，李艺彤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除了每天陪在鞠婧祎的身边，剩余的时间她几乎都是在寝宫周边度过，天气日渐缓和起来，李艺彤又开始迷恋克斯莫周围的行宫景色，常常一去就是半个月。

除了游山玩水，李艺彤又多了一个爱好，她爱上了酒精，以前几乎从不饮酒的她，现今几乎每天都在喝，而且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没有人能约束她的行为，陈思等人虽然担忧，可却毫无办法。

七月初的某天，李艺彤来到西北郊外的伊凡宫避暑，不出所料，刚刚到了晚餐时间，她沉浸在酒的世界中，面对着餐桌上的美味，她毫无胃口，只是默默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万丽娜看着沙皇这般模样，心中不禁焦急，但又不敢说什么，到最后她索性站在餐厅门外，眼不见心不烦，看来等一下又要扶着李艺彤回去休息了，她在心中哀叹。

鞠婧祎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万丽娜见是她，赶忙走上前两步，担忧的开口恳求着她，“大公殿下，您要劝劝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陛下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陛下现在还在喝酒吗？”鞠婧祎皱了皱眉，追问万丽娜。

“是啊，已经有一个小时了，陛下还把侍卫们都赶了出来。”万丽娜回应着她。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鞠婧祎笑了笑，试着缓解万丽娜焦急的情绪，说着推门走进了餐厅。

一进去，鞠婧祎就看到李艺彤已经喝光了两瓶红酒，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到有人进来，她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没听到我的话吗？都出去，不许进来！”

“是我。”鞠婧祎坐到李艺彤的身边，小声说道。

听到鞠婧祎的声音，李艺彤马上安静了许多，她又准备举杯接着喝，不过杯子却不见了，抬头寻找着它的踪迹，只是看到杯子被鞠婧祎拿在手中，她正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发卡，你不能再喝了，成天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哦……看来你也嫌弃我了……哈哈，可是我好快乐，每天无忧无虑的，这才是沙皇的生活。”李艺彤明显已经酒精上头，说起话来语无伦次，连笑容也那么异常。

“你知不知道大臣们已经有所不满了，连你的侍卫都在替你担忧，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了。”鞠婧祎放下杯子，很严肃的对着李艺彤说道。

“大臣？……他们拿着我赏赐的薪水，当然就得替帝国卖命了，帮我处理一些国务，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李艺彤醉眼朦胧的说着，一时间找不到酒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没办法继续买醉了。

“可是臣民们供养着你，他们希望自己的皇帝强大有力，而不是整天被酒精包围。”鞠婧祎立刻反驳道。

“我已经当了十四年沙皇，还从未享受过真正的快乐，现在正是时候，人生苦短，不如抓紧时间……”李艺彤已经醉意浓烈，但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至于过分失态。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你这样，趁机叛乱怎么办？我不想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鞠婧祎很严肃的追问着她，其实鞠婧祎也明白，李艺彤的心中始终挂念着黄婷婷的下落，距离上次相遇又过去了两年，而黄婷婷始终再无音讯，李艺彤心中的思念日甚一日，她却找不到发泄口，只好消极的对待这个世界，试图逃避一切，可这终归不是个办法。

“叛乱？……哼，克斯莫还有那么多禁卫团和军队，只要我一声令下，没有人可以和我对抗，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我的统治，除非他们是疯子……”李艺彤很不以为然的看着鞠婧祎，自信满满的谈及她的顾虑，毕竟自己最大的对手一一倒下，没人还能阻挡她，对于自己和帝国的未来，她充满了乐观。

“这几天我又梦到婷婷了，她太真实了……只是她总是来了又走，不肯多陪陪我，我们都是孤独的人，可为什么她不能留下来呢？……”李艺彤感慨的自言自语，抬起头来，已是满眼泪光，鞠婧祎此刻还有千言万语，可和李艺彤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两个人静静的对坐，在沉默中感受着彼此的心境。

“源源，你真的打算走吗？”圣彼得堡的一间民居里，一个年长的男人看着费沁源，又问了一遍。

“叔叔，感谢您肯收留我，我已经待在这里快三年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躲起来，我已经想好了，反正露西亚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倒不如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另谋出路。”费沁源站起来，极为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可是你准备去哪里？”男人又问道。

“我想去柏林，投靠我父亲的一个朋友，这样也不用担心什么。您放心吧，我会写信回来的。”费沁源回答他。

“孩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说不了什么，带上这些走吧，这是叔叔最后能帮你做的了。”说着男人拿出几十枚银币，放在桌子上。

“叔叔，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您的生活也不容易，到了那里我不愁挣不到钱。”费沁源没有收下男人的钱，反而有些愧疚。

“孩子，这不一样，你这次远走高飞，身边从此就没有亲人了，你的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一直没有尽到责任，已经对不住他了，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别说了，收起来吧，但愿上帝保佑，你能交到好运。”男人低着头，语气低沉。

“叔叔……”费沁源被这离别的气氛浸染，一时间鼻子发酸，可又不敢哭出来，只是默默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放在桌子上，“这个就留给您，要是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就当我一直在这里……”说着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低声哭了起来。

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费沁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带上收拾妥当的行装，最后拥抱了自己的至亲，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里，奔向港口，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这样，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踏上故乡的土地，那颗不甘寂寞的心还在跳动，带领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朝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