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直抵波罗的海沿岸的圣彼得堡，日子离着李艺彤的生日越来越近，城市里已经早早开始准备，李艺彤也没有闲暇时间，在这里她还要完成一件大事，改封鞠婧祎。

冬宫的镜厅里正在庄严的举行着仪式，全身整饬一新的鞠婧祎面对宝座上的李艺彤按照仪轨下拜行礼，刚才她已经正式退位吉格亚国王，李艺彤将她册封为伊沙科夫大公，这也标志着吉格亚从此没有了国王，完全并入帝国的行政管理之中，当一切顺利完成，全场的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李艺彤却反而很平静，一个标准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中午照例有宴会，随着众人纷纷散去，李艺彤悄然走到许佳琪身边，低声命令道，“你以我的名义给李宇琪发去诏书，让她马上启程到圣彼得堡，不得耽误。”

“是，陛下，我马上去办。”许佳琪得到命令，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陛下，络将军已经到了圣彼得堡。”一个侍卫走到李艺彤身边说道。

“徐子轩最近身体不适，我看宴会就不用参加了，让她先去休息吧，我晚上再召见她。”李艺彤随口回答。

沙皇的诏书飞快的向着帝国的南疆传递着，不出一周的光景，身在第比利斯的李宇琪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当沙皇特使宣读完毕命令后，李宇琪双手恭敬的接过诏书，答谢来使，简单几句交谈后，李宇琪就匆忙赶回了寝宫，李艺彤的命令非常急迫，可以说是让李艺彤旨到即行，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李宇琪颇为无奈，此时也顾不上再做什么了，连忙指挥着仆人们收拾所有物品，准备在后天启程北返。

侍卫长悄悄走进寝宫，拉着站在原处的李宇琪走到一个角落，在她身边耳语几句，李宇琪听后，脸上显露着疑惑的神情，“这消息可靠吗？”

“当然，绝对可靠，她确实早就离开吉格亚了，而且现在就在克斯莫，您也用不着再担心什么了，反正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到时候找到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侍卫长轻松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再去告诉赵粤，就说陛下的命令很紧急，现在来不及带走她了，让她尽快将洋服店出手，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到克斯莫等着我。”李宇琪语速极快的下令。

“是，殿下。”侍卫长转身离开了，李宇琪没有再犹豫，转身进入自己的卧室，独自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络络，你的身体最近还没有好转，就坐着说吧。”李艺彤坐在书房里，向徐子轩示意道。

“多谢陛下。”徐子轩低声回应，缓缓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

“奥匈的入侵基本上也被击退了，再过几天，他们的使团就会抵达圣彼得堡，战争就要结束了。”李艺彤长出一口气，显得很轻松。

“陛下，外敌已经被击退了，可是陆婷率领的叛军还存在，今天我来的路上，还接到刘增艳发来的情报，她说叛军最近在科黎穆的北部集结，似乎打算再次向乌克兰进犯，我们是时候解决这个麻烦了。”徐子轩缓缓的开口。

“是啊，现在可以抽调一部分前线的军队，去增援南面的守军，不过消灭陆婷，还需要几个合适的将领……冯薪朵的任期也快结束了，我看可以派她作为这次战役的指挥官之一，过一会你就给她下令，由她的副手暂时接替她的职务，冯薪朵即刻动身，直接到基辅面见刘增艳。”李艺彤略微思考一下，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是，陛下，我看收复科黎穆的战争，可以继续由刘增艳指挥。”徐子轩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李艺彤皱了皱眉，沉默了几秒之后，微笑着开口说道，“如果这一仗她打得足够完美，我也会晋升她的。”

“我相信总参谋长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徐子轩波澜不惊的回应。

“我们就静静等待着结果吧，好了，今天我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真是难为你了。”李艺彤说完了自己的意思，打算结束今天的工作。

“好的，陛下，属下告退。”徐子轩起身行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9月27日眨眼就到了，东宫里人头攒动，又是在镜厅里，高官贵族、外国使臣云集此地，共同庆祝着沙皇陛下的三十岁生日，李艺彤站在宝座前俯看众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精神饱满的仰望着自己，就连法国和奥斯曼也派出代表前来庆贺，李艺彤一时间真有些飘飘然了，按照常例，晚上的宴会最为盛大，李艺彤虽然有些疲乏，可还是强打精神参加了，直到近夜半时分，这场晚宴才结束，众人在三三两两的离开，李艺彤的疲惫也被会场的气氛冲散，很兴奋的和所有人举杯致意，没人算的清楚她到底喝了多少杯，第二天，她在寝宫里醉卧了一天。

“今天的陛下的生日，我们不凑巧，只能在这里自己庆祝了。”陈观慧在庄园的餐厅里和所有人罕见的一起进餐，许久没有喝酒了，喝了几杯下去，陈观慧感觉自己有些上头了，于是便让栾嘉仪扶着自己离开了那里，回到自己的住处。

“副总管，您有话就说吧。”看着陈观慧坐在沙发上，一向精明的栾嘉仪早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孔肖吟已经死了，李宇琪也离开了吉格亚，不过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再留下赵粤这样的余孽了，再过几天她就要返回克斯莫，我必须抢在前面干掉她！”陈观慧坐起身来，看着身旁的栾嘉仪，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倒是不难，不过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刚才陈长官传来消息，命令我们三天之内动身返回。”

“那涅瓦和吕一怎么办？陈思有没有告诉你？”陈观慧想了想，追问栾嘉仪。

“涅瓦留守这里，直到吕一完全康复，然后等待内探的下一步指令。”栾嘉仪紧接着说道。

“好，你去通知涅瓦，还有，赵粤的情况你摸清楚了吗？”陈观慧关心起这件一直挂念的事。

“完全搞清楚了，赵粤已经将洋服店转让出去了，现在整日待在家中，我们完全可以动手。”

“你挑上十个水平高的人，跟着我明天赶到第比利斯，晚上就动手。”陈观慧说着站起来，认真的看向栾嘉仪。

“好的，副总管，我这就去准备。”

待栾嘉仪走后，陈观慧又坐了下来，默默点燃一支雪茄，表情凝重，老师要杀学生，这种事她本不想做，可自己的学生已经背叛了组织，她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一切都将结束，自己要亲自操刀，为它画上句号。

……

新的一天里，赵粤四处奔走着，洋服店的所有店员都已经在昨天离开第比利斯，她可以放心大胆的疏散珠宝行里的众人了，离开最后一个人住处，她的心里忽然感觉轻飘飘，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孔肖吟和张雨鑫都已经身死，吕一还在养伤，眼下的第比利斯，没有人能管得了自己，不过还是有一点点小遗憾，自己的目标还是平安的离开了这里，不过她并不气馁，她知道李宇琪罪孽深重，沙皇不会容许她再肆意妄为下去了，她的死只是时间问题，只可惜没有能死在自己手中，先不去想这些了，赵粤转身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那里有家不错的饭店，自己一直没时间去看看，就趁着今天好好放松一把。

时钟敲了十下，饭店里的客人稀少了，赵粤也已经酒足饭饱，明天自己也将离开，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地方，在自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回到克斯莫之后，自己又将整日被繁琐的事叨扰，她有些不情愿，可为了继续隐藏，自己必须离开，付过钱走出饭店，赵粤大步向着住处而去。

推开这座灰色小楼的大门，一切还是那样熟悉，只可惜明天它将不再属于自己，赵粤心中多少有些落寞，走到中间的时候，眼前的那扇门突然自己的打开了，赵粤诧异，仆人都被自己遣散了，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几秒后一个身影走到赵粤面前，可她被这个人的出现震惊到了，“老师……！”赵粤的眼睛瞬间瞪大。

“赵粤，我们又见面了，不过很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陈观慧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赵粤。

赵粤想回答什么，却说不出一句话，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她猛然回头，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几个杀手已经向自己合围过来，她明白，自己的这些事情，内探已经全部掌握了，来不及逃走了，不过她也没打算逃，陈观慧的现身，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她反而不惧怕死亡了。

“是啊，老师，我也想念您了，不过我让您失望了，能死在老师的手中，这太荣幸了，不过在我死之前，我向托付您一件事，希望您可以答应。”赵粤浅笑一声，用恳求的目光看向陈观慧。

“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陈观慧没有改变神情，回应赵粤道。

“替我的朋友们报仇，除掉李宇琪！”赵粤表情一变，伤感而绝望的说道。

“李宇琪？你不是已经投靠了她么，为什么要我杀了她？”陈观慧很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陈观慧的发问，引来赵粤的一阵狂笑，笑声过后，赵粤转而平静的说着，“八年前和五年前的行动，就是她害死了我最好的几个朋友，如果不是橡树舍命保护我，恐怕我已经死了，我从此孤独的活在人世间，两年前我偶尔间得知，李宇琪在暗中寻找有意投靠自己的人，我为了报仇，这才离开了内探，只身一人加入了她的麾下，因为我能力出众，李宇琪对我十分信任，这次来到吉格亚，也是她的授意，这两年里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最后居然发现，是孔肖吟当年向李宇琪泄露机密，导致任务失败，恰巧李宇琪对孔肖吟也渐渐失去信任，我动了一些小手段，让李宇琪最终抛弃了孔肖吟，看着害死朋友的凶手被自己的主人亲手除掉，我好开心，这算是为他们报仇了吧，老师，我的话说完了，反正现在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朋友们都在等我，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想去陪陪他们……”说到此时，赵粤已是泪眼朦胧，可脸上却挂着一丝微笑。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真是有情有义……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出现在冯薪朵的家中？”听完赵粤的叙述，陈观慧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打算询问清楚之后，就亲自送赵粤上路。

“李宇琪一直试图拉拢冯薪朵，可冯将军不为所动，李宇琪不死心，于是派我暗中盯住她，恰好我发现，有陌生人经常在那附近游荡，我知道这是有人打算谋害冯将军，出于本能我出手相救了，冯将军是个忠于陛下的人，我不想再让帝国失去一个有才干的将军了。”赵粤娓娓而谈，平静的让人看不出，她即将赴死。

“……你还算良心未泯，没有让我失望，不过你自己清楚，你欺骗上司，擅自离开内探，已经是一条重罪，念在你救下冯薪朵、协助我们除掉孔肖吟，还有你我的师生情谊，我可以不把这些告诉陈长官和陛下，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陈观慧和缓了一下神态。

“请您说吧，学生会服从的。”赵粤没想到陈观慧会同意放过自己，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绝境逢生，死固然轻松，可自己无法再选择了，活着虽然艰难，可自己只有这一条出路了。

“回归内探，继续潜伏在李宇琪身边，搜集机密。”陈观慧吐出一句话。

“学生遵命！”赵粤立刻单膝下跪，答应着陈观慧。

“我们走吧，现在你已经回到了家，家人们很想你，跟着我回家吧，孩子。”陈观慧轻轻扶起赵粤，转身走出了小楼，赵粤擦干泪水，投下匆匆一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带着无限复杂的心情，随陈观慧等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