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惧留孙可一点也不觉得亏心。

且不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再说玉鼎，其实早就是他们同门师弟了，只是没有正式的祭礼而已。他们叫玉鼎一声师兄也不算吃亏，以后这些人说不定还要玉鼎护着呢。

而且，这种事真的是有趣极了。

惧留孙的心里很是开怀，连带着面上的阴沉也散了一些。

其实太乙他们如此笃定玉鼎是师兄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玉鼎人虽然在闭关、可是却经常出现在元始的口中，俨然是元始最宠爱的弟子，连太乙这种有着可爱幼小的外形的都比不上。而元始又从来没说玉鼎其实不算他的徒弟，这可不就让人误会了吗。

主峰之上是元始的道场。元始的道场是紫霄宫一脉特有的恢宏，雕梁画栋、一步一景，建的高而大、却不是想用这种高大让人望而生畏，反而华丽富贵、几乎不像是神仙居所。金色大门外是两个容貌清秀端正的白鹤童子，他们见到道场主人的弟子、便恭敬执礼，然后退居两侧，门也随之而开。

穿过琼花玉树、绕过清气化成的池塘，踩过灵石铺的路，一行人到了大殿，见到了端坐在高座之上的元始。

“师父！”太乙是元始手中的一件灵宝所化，本就与元始亲厚，又因为年龄小、外形看着也可爱无害，所以元始和其他人都对他略纵容了一些。现在见到元始，随侍元始成了本能的太乙立刻就跑了过去。“玉鼎师兄出关了。”

“玉鼎……师兄?”元始倒是没生气。正相反，他觉得有意思的很。他拜师鸿钧之时，鸿钧座下弟子就没有次序，元始则也不在乎这些。次序嘛，只有想突显威严、争功或者推卸责任的时候才有用，其他时候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元始知道，这不是玉鼎会做的事。他往下看去，果然，玉鼎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端的一副清清朗朗不染纤尘的神仙风范，反倒是惧留孙，他悄悄对元始执了一礼。

元始虽然偏宠玉鼎，但是玉鼎从来不屑于仗着玉鼎的宠爱行为有偏，所以就算是元始其实算不得公平、但是看着也很公平了。见惧留孙恳求，元始便也装作自己没留心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不错，大有长进。”元始不住的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而元始召集弟子显然也不是为了话家常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显然也不小。一切的起源都是那对至高至上夫妻，帝俊和羲和之间的矛盾。

其实说是帝俊和羲和的矛盾也不对，应该算是帝俊、羲和还有常曦之间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还是常曦，这位太阴星之主不知道为什么、在与姐姐一同嫁给了帝俊之后便变成了心里只有她的夫君帝俊的菟丝花，然后便越发疯魔、嫉妒成性，名声比女娲更狼藉。毕竟女娲之前虽然总是被人嘲笑、但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更多的是因为女娲搅的太多人不快，对女娲的议论未尝不是一种报复。而常曦深居简出、嫁人之后便不再踏出天外一步，疯也只对着帝俊一个人，如此还能被洪荒议论、除了这些神仙真的闲的过分之外也就是因为常曦实在太可笑了一些。

昔日清冷忧郁的太阴星主已经彻底成了笼中鸟，变成了女神之耻的代名词。便是女娲如此爱拈酸吃醋、她也是连带着被她猜忌的女仙和伏羲一起收拾的，万没有只为难女仙却让伏羲美滋滋隐身的道理。而常曦，嫁给帝俊之后便荒芜了修炼、一心只想做帝俊的解语花，连帝俊看一眼其他妖族女修都吃醋，更别说是宠幸了。对帝俊，他痴缠到让帝俊生厌，对其他人，她一心防备、咄咄逼人。就连羲和，也是她的嫉妒对象。

还有传言说常曦曾经偷偷诅咒羲和，不过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但是传言大概是假的。羲和固然很宠爱常曦这个眉毛，但是要是羲和真的动了这种心思、常曦可不会忍让。那么这件事其实已就很好解决了，帝俊对美人的爱只是浅浅的一层，他更爱自己的野心。既然常曦非但不能替他绑住羲和、还只能让羲和不快，帝俊自然会处置了常曦，羲和也不会拦着。

满是野心的夫妻其实更像是合作伙伴，没了乱七八糟的感情插入其中，又有他们的十个儿子在，至少短时间内、羲和与帝俊的关系应该更亲密才对。

谁让常曦偏偏下不去手呢。于是这一笔烂账越算越烂，烂到成为了一片不断扩张的沼泽、把天上地下的神仙都搅了进去。

其实元始是觉得常曦不至于此的。太阴星主虽然法力实在不高强、只是个善医的普通仙子，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独掌太阴星让她的身份看起来高贵了一些而已。不过太阴星上没有其他神仙，常曦这个太阴星主能掌控的也只有一片药草罢了。

但是常曦是真的清冷高洁，不理俗事，被羲和保护的单纯了些。她不在乎自己的修为是否高深，反正她不出世、而且也没有人会去太阴星打扰她这个天命的星主。连修为高低都不在乎，常曦就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是否响亮、地位是否尊崇了。但是羲和在乎，既然这样，常曦就不可能独善其身。谁能指望洪荒里面的人多有底线呢？因为羲和，去骚扰常曦的人就多了起来，羲和不得不保护常曦，太阴星主就成了包袱。

羲和没错，常曦也没错。看起来是羲和连累了常曦，但是常曦也牵绊住了羲和。就算是姐妹也没有为了对方改变自己的道理，只不过她们不太适合做姐妹而已。说起来，常曦会喜欢帝俊、还都是因为羲和。

如果不是羲和，她大概没有见到帝俊的机会。当时羲和受伤，常曦没有自保之力，是帝俊救了姐妹二人。帝俊身为一族之首、气度不凡，人又礼貌温和，一张脸更是斯文俊秀。最重要的是，帝俊出现在常曦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感情这档子事在神仙里面也是一样烂俗，常曦一颗心就丢在了帝俊身上，偏偏帝俊还风流多情、谈吐不俗，越是相处，常曦就越是心动。

所以后面才会有羲和进一步与帝俊合作，与常曦一起嫁给帝俊为妻的事。羲和完全没想过自己与常曦嫁给同一个人常曦会这么想，虽然常曦也不介意就是了。

尽管常曦迷恋帝俊，可是她最出格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其他女修对帝俊示好时搅黄了这种局面，而这种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常曦是真正的柔弱顺从，帝俊和羲和又不是脑子坏掉了、非要和常曦过不去，按理说常曦就算心有不满变了性子也不该如此极端才是。

但是这种突然变了性子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是那些人变的不多、本身又个性鲜明，这才不明显而已。常曦的性格太过和缓，这才显得她转变太大。

再往深处想想，他们都是一样的偏执、易怒，满怀怨憎，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

元始不再深想，开始说正事了。

巫妖大战之后，巫族可以说已经绝迹，妖族上天建立天庭，帝俊威严已经树立、光邀散仙灵修来天庭任职。

这天庭的神官也不只是一个官职。天庭灵气充裕、天庭宫殿乃是天道化出，有助于修炼悟道。而且任了神职，便有神力加持，又代表了天庭威严、让人不敢冒犯。而且就算不说这些，凭帝俊的名声关系、也有很多仙人是愿意来天庭的。

天庭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应天道而生的存在，而是这的可以管束众仙的法庭。也正是因为这样，羲和与帝俊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凸显。

夫妻两个人，谁才是说的算的那个呢？

帝俊自然不会愿意把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羲和自认自己也出了力，不愿意成为帝俊附庸。他们之间本来是可以慢慢调和、维持一段时间的太平的，谁让里面还有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常曦呢。本来就有了矛盾的夫妻两人互相防备，隐隐到了维持不住和平假象的地步。

羲和觉得是帝俊对常曦做了什么，又恼恨常曦向着外人，帝俊却觉得姐妹两人一样的疯狂，无非是羲和想借机与自己为难。羲和对常曦尚有几分怜爱，帝俊却是没有了。

而已经孕育了不知多久的两个仙胎也在此刻诞生。一为至阳至刚东王公、一为至阴至纯西王母。东王公开九天之境，深居于此，颇有不问世事之态，西王母则不然，她立六道、开轮回，把天下亡魂尽数拘入地下幽暗之地，金钗划出冥河、白骨塑为阴官，仙神妖人的魂魄尽皆由冥界管理。

兄妹两人都是天生有神位在身，一为男仙之首、一为女仙典范，男拜东王公、女拜西王母。但是如今东王公不出世，西王母却有了大动作，岂不是让羲和没脸。

毕竟帝俊虽然也介意东王公，但是比起羲和、识趣的东王公显然没有碍到他的事，羲和的脸则被大大的踩了一脚。毕竟她这个天庭女主也是要拜西王母的。

羲和不敢直接对上西王母，动作却一点都没少。帝俊占着理开始大刀阔斧的对羲和动手，两个人争斗不休，常曦还在里面煽风点火。这场夫妻间的内乱已经逐渐卷入其他人，看样子不比之前巫妖之战的阵仗小。

有人如通天一般圆滑，早早就跑了，有人也如女娲一样脱不开身。元始自然也是不想沾的，可是之前紫霄宫传来了法旨，让元始派人到帝俊身边、务必时刻注意帝俊的动向，保护女娲。

且不说之前师父之恩，就光是凭鸿钧的身份地位，元始就不能拒绝他。而女娲又在帝俊后宫之中，被羲和名为作伴实为监禁在天庭之中，天庭有天道的规则限制、伏羲也无法强闯，所以，他要……要派个女修……咳，入帝俊后宫。

这哪有这么容易。漂亮的女修名声都大，不漂亮的怎么可能混进去，而且漂亮的同时修为还要高，最好有办法时时和他们联系。

想来想去，元始想到了一个人。可以说，除了性别之外，这个人都完美符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