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和游戏》第四章
那天后宁嗣音尝试联系了每一个在云创有股份的股东，学着宁清柏之前的样子慢慢收买了几个散股持有人，说来也可笑，他看不起宁清柏，对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儿更是嗤之以鼻，可当他真正决定和宁清柏对着干的时候，不得不走上他的老路。
之后的半个月，宁嗣音不停地请人吃饭喝酒，学着他爸的样子赔着笑脸，被人当面戳穿了也只能忍着怒火往肚子里灌酒，随后又舔着脸谈合作。
宁嗣音觉得自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生意上的事他看不懂，面对一沓沓的资料他一个字也看不懂，又没人可以信任，他只能和江杞两个人一点一点地学，这半个月他没睡过一个好觉。
索性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就是宁清柏还没逼着他代宁清洪签下股份转让书，宁清洪的股份还没真正落入宁清柏手里。
但他最近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宁清柏的注意，一个纨绔公子哥突然联络上了公司的股份持有人，连个外行都看得出来什么意思，可宁清柏没有任何反应。
这太奇怪了。
宁嗣音有时候都会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宁清柏，也许真不是他撞的呢？
“小宁子，我爸说今晚刘冬约他吃饭，我们要不要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江杞拿走了宁嗣音手里的笔，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宁嗣音感激地看向他，说实话他以前没把江杞当回事儿，他有很多很多一起嫖啊喝啊赌啊的朋友，每一个都比江杞更聊得来，而且那些朋友和他一样出手阔绰，动不动就送人一套房，对于金钱一点也不在意。而江杞和他们比起来小家子气不少，做事唯唯诺诺的，他觉得一点也不潇洒，可现在他爸出了事，那些狐朋狗友生怕被他缠上，只有江杞陪在他身边，帮他做了很多事。
江彧有三个儿子，江杞是最小的那个，也最得宠，可却是最没有权势的那个，他的两个哥哥斗的你死我活，他连一杯羹都分不到。
他并不能给江杞什么，江彧在云创的股份很少，如果他真的从宁清柏手里夺回云创，他一定会给江杞很多股份，可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
“别想啦，至少我们不是无所事事。”江杞贴心地给宁嗣音倒了杯水。
宁嗣音神色复杂地看向江杞。
“怎，怎么了？”江杞疑惑道。
宁嗣音接过水杯，深深地看着他，严肃地问道：“小杞子，你真是直男？”
江杞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啊？”
“你不会喜欢老子吧？”宁嗣音直愣愣地问道。
江杞深吸了一口气，踹了宁嗣音一脚，“滚一边儿去。”
宁嗣音讨了个没趣，不禁有些懊恼。
他真是饿了，许久没约了，看江杞都觉得有那意思了。
“滴滴嗒滴嗒，滴滴答滴答——”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宁嗣音从一堆文件里摸索出个手机。
“喂？”
“小音啊……”何怡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宁嗣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心揪了起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感受。
和做梦一样。
“怎么了，妈？”
“宁清柏刚刚来医院了……”何怡止住了哭声，疲惫道，“他逼我签了一个合同，是股份转让书。”
轰隆一声，像雷劈在了心上一般，宁嗣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
“小音？小音？”
电话那头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宁嗣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江杞见他表情不对，又听见电话那头的急切叫唤声，上前拿走了宁嗣音的手机，安抚完何怡后才看向宁嗣音，“怎么了？”
宁嗣音像被点燃了一般，一瞬间就把桌上所有的东西扫到了地上，连台灯也没能幸免，忽闪了两下后彻底碎了。
宁嗣音哆嗦着手指点了根烟，也不在乎是在室内了，“宁清柏逼我妈签了股份转让书。”
江杞轻叹了口气，其实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一步，但他们还是想拼运气搏一搏，万一呢？
可现实还是现实。
现实就是这不眠不休的大半个月做的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
宁嗣音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江杞实在看不下去了，收走了他的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几个小时过去了，宁嗣音平静下来不少，他呆呆地望向江杞，语气平静，“小杞，你走吧。”
“不行，我至少得等你明天情况好点了再走。”
宁嗣音看着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别跟我混了。”
江杞倒水的手一抖，不可思议地回头，“你在说什么？！”
“宁清柏现在是合法持有云创，你们江家惹不起他。”宁嗣音平静地语气里没有意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这半个月你跟着我东奔西跑想来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再和我混下去，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江家。”
江杞背对着他的手紧握成拳，他亲眼看着宁嗣音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变成现在这样受了委屈也只能咽下肚子的模样，他原以为只要他们足够努力，紧赶慢赶地变强大，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时间不等人。
即使是拼劲了全力，半个月终究只是半个月，怎么可能赶得上人家的十几年？
江杞突然有种无力感，他知道宁嗣音现在遭受的痛苦比自己更多，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宁嗣音的手还在哆嗦，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没法冷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页面。
第一次得知他爸出车祸，他摔坏了一个手机，后来面对那些蛮横不讲理又贪婪的股份持有人，他气得拿手机撒气，摔坏了一个又一个，可现在，即使知道了这样的信息，他已经能平静地握着手机思考应对办法了。
宁嗣音联系了几个以前的狐朋狗友，让他们找两个专业的打手过来，价钱好商量。
消息大多石沉大海，那些富二代虽然混，但商业圈一有消息知道的比谁都快，此刻谁敢帮宁嗣音。
宁嗣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觉得既然一切都完了，那不如做点让他痛快的事。
半个小时过去了，只有一条消息得到了恢复，但那人让宁嗣音保证出了事他概不负责。
宁嗣音已经麻木了，没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发了个地址给他，随后就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江杞惊道。
宁嗣音似乎没意识道江杞还在，开门的手愣了愣，谎话张口就来，“去趟医院看我妈。”
“我陪你去。”江杞立即换了鞋打算跟出门。
走到门口才发现宁嗣音冷冷地看着他，“江杞，这是我的家务事。”
江杞怔住了，印象里宁嗣音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即使他把宁嗣音惹毛了也没真的这么严肃地和他说过话。
“你把我家钥匙还给我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宁嗣音向他伸出了手。
江杞摇了摇头，恨不得给宁嗣音一拳让他清醒一下，可他知道宁嗣音现在需要冷静，他深思了片刻，只好把钥匙给了宁嗣音。
宁嗣音原本压抑的怒火随着车窗外呼呼大作的夜风被点燃了，当他赶到宁清柏家门口的时候，那三个打手已经隐匿在了草丛里。
宁清柏的别墅不在市中心，周围没什么路灯，夜幕像无边无际的黑色帷幕一般将此处紧紧包裹，除了别墅里亮起的灯，周围黑布隆冬的。
宁嗣音突然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到宁清柏出门的时候被三个专业的打手围攻，被打的下半生都得和他爸一样躺在病床上，他到时候一定会在他病床前给他读一遍他让何怡签的股份转让书。
云创会怎么样他不想管了，他只想把这憋了大半个月的怒火发泄出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宁嗣音警觉的瞪大了眼睛。
一个像是穿着修身的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宁嗣音屏住了呼吸，男人越往这边走他越看不清楚，他有些后悔蹲在垃圾桶附近了，这连个路灯都没有，他只能听着脚步声判断人在哪儿。
身后三个打手蠢蠢欲动，宁嗣音感觉到人在逼近，等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猛地起身扑向那人，拳头握紧就朝着黑影打去。
然而那黑影迅速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了这一拳，同时反手抓住了宁嗣音的手腕，用力一扭，将他摔倒在地。
三个打手迅速围了上去，宁嗣音有些夜盲，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只听得打手的痛叫声和哀嚎声。
宁嗣音无暇去想宁清柏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力，只知道他今天要让宁清柏半身不遂地躺进医院，他立即站起了身从草丛里摸出一根棍子朝着黑影打去。
那黑影又侧身一闪，迅速攀住了他手里的棍子，宁嗣音力气没他大，下一秒就被夺走了。而他已经杀红了眼，赤手空拳地去试图制服一个手里拿着棍棒且武力值在专业打手之上的人。
“啊！”宁嗣音小腿被棍棒击中，大喊一声摔倒在了地上，疼痛密密麻麻地席卷了全身，这一棍没收力，他只觉得整条腿都废了，面色苍白，脸上迸满了冷汗。
“是你？”熟悉的冰冷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宁嗣音从剧痛中抬起头，是顾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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