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和游戏》第二章
“小杞子，真不跟哥去云逸度假村啊？”宁嗣音吊儿郎当地靠在车座上，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墨镜遮挡住了他半边脸，只露出弯成一道弧线的嘴角和高挺的鼻梁。
江杞看了一眼崭新的黑车，嘴角撇了撇：“你那车库不都放不下了，还买新车啊。”
“这新上市的，”宁嗣音开动了发动机，“你听，这声音，世间最美的音乐……”
“得了你，真是有钱烧得慌，”江杞笑道，“你自个儿去吧，最近江氏不太平，我再不上点儿心我老子能打死我。”
宁嗣音哈哈笑了两声，发动了车子，一骑绝尘而去。
江杞摇了摇头，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自家爹的短信：——
“云创公司出事了，你让你那兄弟注意点。”
江杞眉心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立马拨通了江彧的电话，却一直没等到对方接起，却等来了一辆宾利。
“喂，小杞子，我之前老喜欢那高尔夫球杆是不是在你这儿？”宁嗣音去而复返，摇下车窗，探出头问江杞。
江杞点了点头，“球杆不都长一个样吗，我现在没空回家给你拿。”
“我上你家去啊，”宁嗣音笑道，“云逸那儿有个高尔夫球场，没那球杆我不顺手。”
江杞握紧了手机，不知道该不该说。
“干嘛呢？”宁嗣音看他张了张嘴又不说话，骂道，“你金屋藏娇了啊，多大点事儿，我不去就是了。”
江杞叹了口气，刚打算开口，宁嗣音的手机响了。
宁嗣音撇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是他妈何怡打来的，他和江杞从小一起长大，也没什么好避着的，干脆当着江杞的按下了接听键。
“小音啊……”
仅仅三个字，宁嗣音就意识到了他妈情绪不太好，“怎么了妈？”
何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颤抖着，“你爸他……出车祸了。”何怡哽咽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无助，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宁嗣音听到这个消息后，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仿佛有一股冷流穿过胸膛，身体微微颤抖，嘴角的笑容收地很快。
江杞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但见宁嗣音的模样，可能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宁嗣音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觉得这是真的。
宁嗣音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焦点，阳光透过窗户印在他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上一秒他还打算去度假村旅游，去那个被金子堆砌起来的地方，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然而现在，他不仅去不成了，还面临着自己父亲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噩耗。
这太突然了。
他不能接受。
江杞敲了敲车窗，见他状态不太好，弯下腰问道：“怎么了？”
宁嗣音机械化地扭过头看向江杞，怔怔道：“我爸出车祸了。”
江杞愣住了，刚想张嘴，又见宁嗣音哈哈大笑起来，江杞怪异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哈……”宁嗣音开怀大笑，“一定是他妈的在骗我，我爸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
江杞见他笑得有些难受，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爸。”
“小杞啊，宁清洪出车祸了，听说还挺严重的，现在云创在开股东大会，可能重要股份会到宁清柏手里，你那个兄弟呢？他怎么样？”江彧冰冷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宁嗣音的笑僵在了脸上。
江杞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发麻，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看向宁嗣音。
宁嗣音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
“小宁子，你——”
“老子他妈不信！”宁嗣音猛咋了一拳方向盘，迅速发动了车子。
“我陪——”江杞话还没说完，宁嗣音又是一骑绝尘地离开了。
江杞迅速叫了辆车，但又不知道宁清洪在哪个医院，只好又打电话给了江彧。
宁嗣音赶到医院的时候，云创的几个保镖蹲守在楼下，宁嗣音在他们的带领下见到了何怡，以及……
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宁清洪。
何怡见他来了立即走了上来，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
“妈……”宁嗣音本来还在期待这只是一个玩笑，他前几天说想去云逸度假村待一个月，他爸把他骂了一顿，他本来在想……
或许他们在编一个谎骗他回来。
可现在不容置疑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宁嗣音却不敢向前走一步。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悲伤压下，但那股痛苦却像野草一样顽强地生长着，“医生怎么说？”
“可能会一直保持这样的昏迷状态……”何怡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变成一个……植物人……”
宁嗣音跌倒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双眼空洞无光，仿佛失去了灵魂，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宁嗣音缓缓抬起头，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埋下了头。
何怡伸了伸手，想抱住儿子，一股汹涌的想哭的冲动泛起，最终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宁嗣音沉默地呆了许久许久，久到再次抬头时天已经黑了，江杞无声地站在边上看着他。
宁嗣音起身，抹了一把脸，径直走出了门，上了车后，猛踩油门，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疾驰在深夜的街道上。街灯在他眼前快速掠过，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他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仿佛要冲破胸膛。
车最终停在了Harbor Light酒吧门口，宁嗣音猛的踩了一脚刹车，迅速下车走进酒吧点了几瓶最烈的酒。
也许，这一切就是一个梦，睡过去就好了。
宁嗣音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像是想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痛苦。
“诶，还真给你说对了，云创真易主了。”
“宁清柏在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划收集股份了，听说背后是星际在撒钱。”
“要我说啊，宁清洪这次车祸说不定也是他设计的。”
“诶诶诶，这话可不能说，就算我们心知肚明，也不能明说啊。”
宁嗣音坐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怒火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旺盛，每一口酒都像是点燃了他内心的怒火。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最终猛地摔碎手中的酒杯，碎片四溅，酒水飞溅。
“你们他妈说什么呢？！”
“你有病吧，”原本叨叨的那两个人怪异地看着他，“我们说什么关你屁事！”
“宁清洪没出车祸！你们全都是傻逼！”宁嗣音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着，仿佛要将内心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别他妈胡说！”
周围的人纷纷躲开，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他，宁嗣音却不顾及这些，只是一味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要将空气都燃烧殆尽。
“你他妈才是傻逼。”刚才议论的人吵着宁嗣音啐了一口，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真倒霉，出来喝酒还碰上个疯子。”
宁嗣音怒视着他，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吞噬在他的怒火中。
那人罢了罢手，“我跟疯子计较什么。”说着正打算离开，然而下一秒一个酒瓶碎裂在他身侧，碎片四溅，酒水飞溅。
“操！你还跟老子叫板！”那人转过头就挥拳打向宁嗣音。
宁嗣音此刻已被怒火占据了所有心神，二人立即扭打在一起，周围的物品被他们不小心撞倒，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喝了酒的人反应下降了许多，当对方站着的朋友一脚踹向他的头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宁嗣音被撂倒在地上，那二人尤不解气地在他身上踹了好几脚。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离宁嗣音远去，宁嗣音逐渐看不清眼前的场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坐了个西装革履的二十出头的男人。
那人眼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声音低沉却藏不住不悦，“你就是宁嗣音？”
宁嗣音点点头。
“家里的事解决不了跑酒吧里来发酒疯？”男人语气不太好，坐在他面前，以一种高位者的姿态俯视他，“你家都这样儿了，还当自己大少爷呢？”
宁嗣音像是被触及了怒火点似的抬头怒视着他，咬着牙道：“我家没出事！”
男人放肆大笑了起来，像是看蝼蚁般的怜悯姿态，“像你这样的二世祖，很难接受现实吧？”
“手无缚鸡之力，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还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男人起身，按住了宁嗣音脸上被打出来的淤青，“家里一旦出事儿，什么都做不了吧？”
宁嗣音怒火中烧，正欲起身面前的人狠狠揍一顿，却被两个保镖死死按在椅子上。
“从今天开始，像我这样对你的不会只有我一个，我奉劝你，收敛你的少爷脾气，”男人轻蔑地一笑，阴沉的脸色冷冽地扫过一眼宁嗣音，“别他妈当自己还是少爷。”
“你是谁？！”宁嗣音紧紧握着拳，瞪向男人的目光里似是能喷出火来。
“小宁子！”江杞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在里面吗？你在里面就应我一声！”
男人朝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放开了宁嗣音，丢下一个账单就打开了门离开了。
江杞呆呆地看了几眼男人的背影，又回头看见鼻青脸肿的宁嗣音，立即跑上前，“你这是怎么了？”
“操！”宁嗣音的手得了空，一拳砸在桌子上。
江杞等他冷静了下来，才问道：“你怎么会和苏总扯上关系？”
“哪个苏总？”宁嗣音一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的神情就恨得牙痒痒。
“就我前几天说的那个，猎迹的苏屿白，大有来头的那个。”
宁嗣音又砸了一拳桌子，此刻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没地儿撒。
江杞立即拦住宁嗣音的手，再硬的拳头也击不过大理石，“我刚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是，”宁嗣音想起来就烦，“妈的，两个只会说闲话的小杂碎。”
江杞怔了怔，“其中一个可是凌烁房地产公司的王总。”
宁嗣音再不管事儿，凌烁房地产还是听过的，怪不得刚才苏屿白这么对自己，原来是对方比自己更有讨好的价值。
妈的……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最后却化成了无力的悲伤。
宁嗣音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刚才打架造成的伤使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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