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说幸运还是无奈，白清浅跟崔胜贤达到学校才发现今天是医学院的狂欢party。
原本一尘不染甚至有点死板的毕业生大厅依然被装扮成小型酒吧，褪去洁净大褂的女学生纷纷披上华丽裙装，或欣喜，或尖叫，骨子里被压抑许久的躁动因子在此时此刻尽情爆发。
这也算是东京大学每年都会举办的固定活动，并不像其他学院那般按部就班的举行联欢晚会，医学院上至院长老师下至保洁阿姨均可无条件参加舞会。
至于理由，从学生转变为医生的艰辛过程或许很少有人会明白，他们需要无穷无尽学习新的知识来对抗未知的疾病，他们作为实习医生期间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医院常年无休。
其他学院的女孩子会慕名而来寻找心仪的对象。
医生算得上是高薪职业，同时他们缺少的时间不足以让他们去谈恋爱甚至相亲，这个也算学校给予的一种福利。毕竟在往年的调查中，五年前那届毕业生中七成还未恋爱。
“大发，完全是大型相亲会嘛，就差没有面对面坐下啦。”
白清浅显得格外兴奋，身体随着音乐轻微摆动，虽然崔胜贤很早之前就想吐槽她肢体不协调。
“我看到那两小子了，跟我走。”
人潮济济，她只能紧紧拽住男人的胳膊，只是他们这两个穿着羽绒服的怪咖格外突兀。
她眼尖，光是瞥了一眼就准确捕捉到刘君的身影。说起格格不入，他无不及而有过之。在五彩缤纷的彩灯找下，男孩戴着厚重的纯白色面具，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刘君xi，我们又见面了。”崔胜贤站在她的身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位置虽有点偏，但是视角却很好，所有事物一览无遗。
刘君不似昨天的平静温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人的表情会欺骗人，但是眼神绝对不会。无论怎么想隐藏，只要一个眼神白清浅就能判断。
“是因为戴了面具，所以性格也变了吗？”
向右移到距离刘君一米的地方，后背倚在铁栏杆上，若有若无的弯起嘴角，仿佛是嘲笑，“你不是就希望我来找你吗？”
无论在哪个角度看，他现在所在的位置都可以得到全场的焦点。面具是起遮挡保护作用的遮盖物，若不是想引起某人注意力，刘君也没必要选择辨识度最高的纯白色。
崔胜贤微微颔首算是同意白清浅的看法，虽然一开始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现在犹如醍醐灌顶。
“警告你，不要随便猜测别人的心理活动。”刘君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眼睛瞪的太用力有些充血，暴躁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确实是变了一个人，隐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人。
“他很暴躁。”崔胜贤被她拉着穿梭在人群中，总算在一个黑暗的角落落座。
“展开眉毛，你现在也有点暴躁。”
白清浅接过服务生递过的鸡尾酒，托腮凝视那些拼命扭动腰肢的年轻人。她现在有点同意阿泽的说法，在公共场合果然还是应该圆滑一些才不会被识破。
“亲故，你说选美比赛的评委到底是以什么标准评判打分的？”她歪过脑袋，又取来一杯朗姆酒递给男人，全程笑意盈盈心情倒是不错。
“美貌，还有人格魅力吧。”他疑惑，不知道她到底卖什么关子。“不过这跟案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平时人们也经常用人格这个词，普通人通常是从社会吸引力来定义人格。至于崔胜贤口中的“人格”其实是指那些选手受欢迎程度外加成熟老练的水平，这类说法与心理学的人格是不同的。
“那你知道人格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还真的难不倒我，”男人侧过身子似乎燃起斗志，他也算是业内比较年轻的收藏家，冷门知识什么的倒是懂得不少。“人格英译‘personality’来源于拉丁文‘persona’，其本意是。”
崔胜贤顿住，手放在膝盖上陷入沉思，它的本意就是“面具”。
“把面具引申为人格，刘君就拥有两幅面孔。公开可见的情感内向型和隐藏其后不为人知的直觉外向型人格。”
清浅眉眼向下，眼睛紧紧追踪着刘君，她的神经线叫嚣着兴奋。“戴上面具后，他的身体就不再受本我的控制，凭预感办事喜怒无常，平时受到的压抑会迸发。”
“你昨天遇到他是怎么样的？”他仔细聆听着她的诉说。
“沉默寡言，态度温和但是又很冷漠，完全的理性主义思考者。”
人格障碍也不是一两天就会出现的，刘君长期出现在周灿石身边，他作为心理医师应该早就发现不正常之处，为什么在访谈之中却完全不曾提及过。
……
刘君和李艾住的宿舍在一栋楼，残破的铁丝网就算是阻隔了男女宿舍。
每每谈起，学生们就会调笑着说是鸳鸯楼，当然情侣们也不会放弃如此完美的空隙。年久失修，不少楼层阻隔网已经被破坏殆尽。
金研调查过，当天男生宿舍查寝的阿姨刚好休息，也就只剩下与白清浅有一面之缘的女寝阿姨。犯人逃过监视器的原因也就找到。
“你没骗阿姨吧，你真的是刘君的女朋友吗？”大嗓门男寝阿姨打断白清浅的思路，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大褂披在肩膀上。
“阿姨，我骗你干嘛，学生证身份证不都压在你那里吗？”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学校查起也只有监控里模糊不堪的人影。
未带阿姨反应过来，崔胜贤已经先一步推开宿舍门。
东西向，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墙角摆放着一张学校标准的床铺，一头是棋盘格花纹的窗幔，另一头则是刷白过得墙壁。书桌上堆满图书馆借来的书籍，虽多但是都按照大小顺序依次排放。
白清浅跻身入屋，屋内灯光昏暗，营造出一种颓废的感觉。阳台上到处挂着药草，光线也受到障碍，风干的药草散发出不大好闻的气味。
打开衣柜的瞬间，洗衣粉香味扑鼻而来。偌大的存储柜内放了几件折好的白大褂，还有两三个颜色相同的行李箱。
“亲故，你们经常出远门，知道这是多大尺寸的吗？”女人脸上露出微妙复杂的表情，有人故意把他们往这个位置方向引导。
“二十寸吧，估计只能放进去几件衣服。”手指点向鼻头，“可是为什么要准备三个小箱子，一个大型箱子不是更好吗？”
所有的事情堆积而来，白清浅轻按太阳穴以平复即将爆发的心情。书桌上的笔记本并未关机，崔胜贤轻碰显示屏上的画面让两人愕然，与白净男孩匹配不上的血腥镜头。
看不见脸庞的女人被割去了四肢摆出畸形姿势，殷红的血液染红床单。而站在一旁的男人举着仍滴血的斧头，像极了电锯杀人狂，或许就是。
头皮发麻，明明只是一张屏保，但是难以言喻的惊悚。
“会不会就是因为长期看这种暴力画面才会出现攻击行为？”崔胜贤一把合起电脑，大概心里不是滋味吧，偶尔活人比鬼神还要恐怖几百倍。
“关联肯定是有的，但是并不完全。长期关注暴力影片可能会引发攻击行为，但近期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或者幼时加上遗传都会引起。不知道我们的刘君xi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白清浅的眉头紧皱，两手十指相握轻敲锁骨。身边没有任何资源，只能依靠最不靠谱的推理能力，连最起码的搜查权……
“您为什么会在我的宿舍？”
门外传来质问，白清浅直起身子打量。刘君语气不算太友好，但确实是那个温和的刘君，身后还有她也读不懂的男人周灿石。
面面相觑，讶异于彼此的处境。
“当然是跟尊敬的周老师来谈论一下你的人格障碍问题。”
清浅说话有些咄咄逼人，崔胜贤猛扯住袖子挡在她身前，避免进一步的矛盾。不过他知道，要是火花炸开她有自保能力。
“看来我们的白侦探真的是毒蛇呀！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对于周灿石的波澜不惊，白清浅也毫不惊讶，只是很厌恶他脸上虚伪的笑，“你想知道我跟李艾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白清浅端坐在书桌之上摊开手掌，愿闻其详。
李艾是刘君的前女友。两人第一次认识就是在周灿石的心理诊所，刘君还不是医务室的助手。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人格障碍，当初也算是积极接受人格融合性治疗，效果也算优秀。两人很快就步入恋爱，周灿石还总是调笑说自己是红娘。
本相安无事，可是没有过多久校网上就传出李艾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虚假消息。
他想辟谣，可是怎么了都鼓不起勇气，因为害怕别人质问他总去心理诊所的原因，也害怕别人知道自己人格障碍。
“所以你跟李艾xi分手了？”崔胜贤打断男人没有感情的诉说，白清浅责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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