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璃望着行云那副满溢委屈的脸庞，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阿姐，你先送睿王与那位姑娘出府，我在这里等你。”

睿王听罢，微微摇头，愈发用力握紧榻上女子的手，那力度似在竭力挽留稍纵即逝的温情。

沈璃微动指尖，轻柔地将沈悠然放置于一旁，她欲强行带走睿王与那女子，却意外被行云的身形挡住了去路。他身形微颤，咳嗽两声，解释道：“此处设有一道缚魂阵。一旦离此，她恐再难续命。”

沈璃霎时怒火中烧，目光如炬，直瞪向睿王 ，厉声道：“你倒是说清楚，这究竟是何状况！”

睿王气息微弱，费力支撑起疲惫的身躯，倚床而坐。此刻，他哪还有余力顾及沈璃那堪称“冒犯”的质问。他凝眸床榻上静卧的女子，良久，嗓音沙哑：“她是我的王妃，三年前，我们共赴险境，遭遇刺客。我虽侥幸保住性命，却落得半面损毁；她为救我，身中数刃，又孤身引开敌人，不幸坠入悬崖。我在崖底寻回她，自此将她安置于此，盼她苏醒。”

沈璃紧蹙黛眉，质问道：“仅仅只是守望？你这府中遍布妖灵，又何故招惹那欲噬主的小荷 ？”

睿王面色苍白，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艰难吐露实情：“众人皆言她已逝，劝我节哀。但我深知叶诗，她是断然不会轻易辞世的。于是，我遍寻仙道奇术，觅得两法以期唤醒她……”

沈璃心中已然明了，所言之法便是那逆天改命的缚魂阵与豢养妖灵，以命相抵，互换生机。她冷然一笑，言语犀利，无情揭穿：“你未能妥善保护妻子，致其三年前因你而丧命。如今你却因无法接受现实，试图以违背天道之术令其复生，更不惜牺牲小荷，换取那一线希望。如此自私自利，真可谓一厢情愿。”

睿王面对指责，默然无言，唯余一句坚定执着：“我只求叶诗苏醒。”

沈璃眸光微眯，若非顾虑行云须得睿王照拂，她早已拂袖而去，任凭这痴狂王爷自我沉沦。她追问：“那小荷又为何陡生怨念？”

睿王摇头叹惋：“每晚我都来此陪伴叶诗，今夜小荷突然闯入，似乎从何处得知了真相，心生怨愤。”

沈璃内心明了：“妖灵性情刚烈，视你为唯一，你却为换取他人生命而欲取其命，她怎能不恨？更何况……”她瞥向床上女子，心中暗忖：无论小荷对睿王情深几许，自始至终，他眼中只有叶诗。

恰在此时，地面再度震动，似有楼宇崩塌之音。沈璃凝神思忖片刻，对睿王正色言道：“过往之事无需多提，如今局势已定，你无力回天，我便依我之道行事。寻到小荷后，若无法消解其戾气，我将痛下杀手。”

睿王寒眸如冰，死死盯着沈璃，听她决然言道：“你需铭记，若小荷遭遇不测，牵连叶诗，其罪在我沈璃，与其他无关。”

一旁静默的行云在沈璃转头之际，迅速转移视线，却未能逃过她的洞察。

沈璃轻描淡写地握住行云的手腕，淡然道：“此处已被血婴阻隔，暂无危险，但空气稀薄，留其喘息之机。此刻外间想必乱作一团，你我速去府中布下驱邪阵法，遣散无关之人。随后，我们便在府内全力搜捕余孽。”

行云眼神飘忽，应声附和：“如此甚好。”

沈璃心绪纷繁，无暇顾及行云的细微变化。她口诵咒诀，携行云返回地面。此时，天际渐现曙光，正气之光照耀之下，群妖之力有所削弱。然而，经过一夜的疯狂肆虐，睿王府已面目全非：亭台倾颓，楼阁倒塌，王府仆役侍卫的尸骸被血婴践踏，衣物与肌肤被其污秽之液侵蚀得残缺不堪，场景骇人至极。

沈璃忽然留意到行云状态堪忧，比沈悠然更显虚弱。

“你这病秧子，究竟怎么了？”

行云下意识地将藏于袖中的手往里缩了缩，却未能躲过沈璃敏锐的觉察。

沈璃握住行云的手腕，赫然发现手背上一个窟窿，眉头紧锁，担忧之余又带几分愠怒：“这是何时受的伤？为何不早告诉我？”

那伤口周围已开始溃烂，黑气蔓延，显然是血婴之毒所致。行云体质本就孱弱，此毒对他而言更为致命，且已潜伏许久，他却始终未曾提及……

沈璃愤怒不已，却又生怕力道失控伤及行云，只能强忍怒火，为其输送灵力以缓解痛楚，语气中满是责备：“你是存心想害死我吗？”

行云身躯一软，无力地向沈璃倒去。

沈璃 迅疾将其纳入怀中，稳稳接住。

行云:“我也不想啊。”

“闭嘴吧你！”

正当沈璃焦虑万分，思索对策之时，沈悠然带着睿王与叶诗出现于眼前。睿王怀中紧紧搂着叶诗，步履蹒跚，他的眼中没有对爱人的无尽担忧和深深眷恋，只有双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