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13）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琅琅的读书声穿透窗户，从各个教室飞出来仿佛甘露洒在干涸的田野，给予心灵无尽的滋润，飞鸟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气氛，不时的以清脆的鸣叫来赞美他们。

　　谢道韫初来书院授的第一课，便是你前世初一时就倒背如流的乐府诗——《木兰辞》。

谢道韫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今日马文才并没有强拉你坐他旁边，因此你特地坐在了祝英台前面的位置。

　　若是马文才没有坐在你面前的话，你大概会更开心一些。

　　谢道韫话音刚落，你与祝英台、梁山伯齐齐举手，三人皆是稍稍一顿，遂相视一笑。

　　与梁祝二人交好的荀巨伯浅浅一笑，似是早已了然于心，而你前面的这个室友则恰恰相反。

马文才【双目蒙上一层冷意，侧目凉嗖嗖地刮了你一眼】

叶挽挽（我看不见我眼瞎了嗯！）

谢道韫【向祝英台轻轻抬手示意，温声道】你先来吧，请说。

祝英台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将木兰的美好品质夸赞一遍后，祝英台才道出她心中真正所想——

祝英台【煞是认真地开口道】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王蓝田【插嘴】哼，祝英台，难道你不知晓自古以来便流传着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秦京生【附和】就是啊，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谢道韫【面上并无愠色，唇边漾起一抹柔柔笑意，目光转向你】你觉得如何呢？

叶挽挽【立马站起来，向谢道韫作辑躬身，以示尊敬】学生叶皖。

叶挽挽学生认为女人的体格与气力虽不如男人，却不见得在其他地方也一定会逊色于男人。

叶挽挽【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一眼王蓝田和秦京生】你们既知“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自古流传的，那你们可知，自古以来曾出现过的女中豪杰？

叶挽挽【声音朗朗】商朝的妇好，系商王武丁的妻子，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军事家、女将军；西汉的冯嫽，一位杰出的女外交使者，随解忧公主陪嫁乌孙国，因其才能在在西域各国享有很高的声誉，史称“冯使夫人”，以及今日知晓的北魏名将花木兰……她们中任何一人，可都不比男人差劲。

叶挽挽至于抛头露面，那又如何呢？她们又没吃你们家大米，只要没有败坏道德或是干坏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她们的自由。

谢道韫【赞许】你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实在是难得，请坐。

叶挽挽【微微颔首，重新坐下来】

谢道韫【不卑不亢】自古以来虽男尊女卑，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何虽身为女流之辈，却有颜面端坐其上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你与谢道韫的一番话不仅将王、秦二人堵得不知该如何反驳，还赢得了众学子佩服的掌声。

　　当然，不包括马文才一伙人。

马文才【稍稍举书示意安静】学生有问题请教。

叶挽挽（……这人一开口准没啥好事。）

谢道韫请讲。

马文才【缓缓站起身，微微歪着头】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

马文才先生所言如何？

　　他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尾调，语气促狭至极，哪里是请教问题，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谢道韫【语调不徐不疾】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

谢道韫【淡笑反问】这三从四德，你没听说过？

马文才【轻轻摇头】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马文才【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谢道韫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挑衅】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叶挽挽（我就知道会这样。）

谢道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马文才此番话言辞犀利，加之在这个时代，他所说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就连谢道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你正思索着该如何为谢道韫说话，刚才还未来得及发表观点梁山伯忽然起身，挺直腰板道。

梁山伯马公子此言差矣。

马文才【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梁山伯，眉头微皱】……？

梁山伯天罡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

梁山伯【声如温玉】至于这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

马文才【双眸微敛，沉默不语】

梁山伯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众学子【纷纷鼓掌叫好】“好！”“说得太好了！”

谢道韫【舒眉浅笑，赞许地点了点头】

　　马文才被怼得哑口无言，你瞧见他的神情瞬息万变，方才那些得意嘲讽早已无影无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无比，差点没憋住笑。

叶挽挽（居然能把马大校霸说破防了，山伯兄，我看好你哟。）

马文才【唇边僵硬冰凉的笑意一闪而逝，面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哼，本公子岂能与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

马文才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

　　除了马文才的几个小跟班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赞同认可梁山伯说的话的。

　　奈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自个儿的束脩都是马文才给的，加之迫于他的淫威以及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便也起身准备跟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