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很忙,三枝乱景也一样。
她期待能再见到夏油杰,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渐行渐远都是心中默许的。
与其纠缠不清到还不如直接不见面,总是心里酸涩,总是心中纠缠,都不要见面的好。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思念至极时三枝乱景靠无止境的任务麻痹情绪,思念至极时夏油杰靠繁多的事物掩盖心绪。
又一年的苦夏,三枝乱景在擦拭刀刃时见到了夏油杰。
白色的毛巾被陈旧的血液染成暗红色,早已干涸的血液却依旧粘在刀柄上。
夏油杰“乱景。”
三枝乱景抬头看去,轻笑一声后站起身来,指尖拂过夏油杰眼底的乌黑,心底却没由来的酸涩。
她觉得夏油杰还是那么瘦,似乎风一吹她那瘦弱的爱人就要随风走一样。
宽大的袈裟下是瘦弱的脊背,夹杂着燥热的风吹过,袈裟贴在身上,空荡荡的,她想。
三枝乱景“没有好好吃饭吗?”
夏油杰不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三枝乱景,他见三枝乱景是出于心底的思念,可见到三枝乱景后思念便不见了。
见她过的很好便也没有那么在意了,他是不应来的,只是这么多天啮檗吞针,家人们关心他也意识到他真的需要见到三枝乱景一面。
但他不是被劝说过来的,他是循着思念找来的,世间这般大,他找了许久,从初春到了苦夏,终于,他迎着紫阳花见到了自己思念许久的人。
夏油杰“乱景。”
他又唤,怀里顿时一暖,三枝乱景仰头看他,面容是高兴的,但眼尾却也泛红。
重逢不似他心中所想那般热烈,反而有些压抑,压抑着的情感,压抑着的想念,最后化成苦涩。
苦涩的日子,和苦涩的泪。
泪水进入口中,冲淡了吞食咒灵的恶心,只是那泪水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枝乱景的脸颊上还沾着别人的血,铁锈夹杂着苦与咸,夏油杰一时有些茫然,他有些怕。
怕下一刻又要分开,怕下一次再难相见。
他的人生没那么好运,他不认为他能够一直找到三枝乱景,他也不认为三枝乱景会一直在这里。
夏油杰“乱景……”
一声声的呼唤却没唤醒被时间冲淡的爱,怀里的三枝乱景依旧抬头朝着她笑。
似乎这段感情中无法释怀的只有他自己。
三枝乱景“好久不见。”
声音传进耳中,夏油杰都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他松开紧拥着的往日爱人的手,目光茫然的望向那双眸子。
他没看错,那是老友之间的再遇,那是知己之间的重逢。
那双金黄色的眸子中有着很多情绪,但唯独没有之前的爱恋。
夏油杰“……好久不见。”
他如是说道,自觉后退了一步,他对于三枝乱景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应该只是一段青涩的经历而已,正如他所想,这段感情中只有他尚未释怀。
因为三枝乱景是于心弦撩拨,又匆匆吹过的风。
他这样想着,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他知道,三枝乱景也曾在他的臂弯里而眠。
松香在鼻尖徘徊,冷冽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离开时没等到三枝乱景的挽留。
于是他又迎着来时盛开的紫阳花回去了。
盘星教内充斥着咒灵的气味。
咖啡店内徘徊着清雅的松香。
三枝乱景也曾是想念的,只是如此的日子让她回到了曾经。
无止境的任务,血红色的世界,在她眼里那是塑造她的事物。
二十八岁时来到这里,十六的她和二十八岁的她一样阴郁。
但她遇见了家入硝子和自称为最强的二人组,后来她也去寻找存在的意义。
她意识到的她存在于这世间不是为了去猎杀那些恶人。
但在零九年时她又回到了曾经,零九年初还是和之前的日子一样。
但深冬来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狮子这个名字再次被他们列入疯子的名单中,她又过回了之前的日子。
一零年的她二十岁,在这里她是杀手,在曾经,她还在棍棒下寻求庇护。
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但似乎一切都没有。
三枝乱景“下次见。”
在夏油杰早已离开后她这样说。
可心底的思念愈发的强烈,咬着舌根憋了许久的话还是说出口。
她不愿再见夏油杰,因为她认为夏油杰爱上的是如同阳光般炽热灿烂的她,而不是此刻如同以前一样阴郁血腥的她。
可想,爱,念,在喉间存在许久,混着那个青涩的吻被咽到了胃里。
今日过去就要彻底消散了,她还是拿着长刀的三枝乱景,夏油杰也还是追寻大义的教主。
但似乎也不一样,今日过后她注销了网上的账号,也再未与孔时雨联系过。
长刀被她扔到了床底,她已经家财万贯了,不必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有不少钱,足够经营这家每月盈利亏损的咖啡店。
于是她成为了自由咒术师,每日帮帮被咒灵危害的普通人,喝点咖啡,吃点甜食,就这样熬到了一七年。
邻居告诉她附近小学的故事,窗以外的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但三枝乱景仅听描述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再次拿起长刀,开着车朝着那个学校走去了。
车被她停在门口,见四下无人拉下帐,走进学校内却没察觉到怪异。
低等级的咒灵在她拔出刀时就逃走了,而在寻找传闻中那个能够吞下孩子的高级咒灵时三枝乱景察觉到了异样,她的帐被人闯入了,而同时,在她的帐外又拉下了一层帐。
三枝乱景眉头轻蹙,于走廊的窗边向下看去,穿着高专校服的人站在楼下,三枝乱景一怔便也不再去理会。
毕竟离开的都是些低级咒灵,三枝乱景认为十年而已,咒术高专里能够出任务的学生还不至于无法处理那些咒灵。
但耐不住心底好奇,三枝乱景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情景,那个拿着长枪的少女表现还不错,但一边的那个问题学生就有点一了甚至还有些慌乱。
第一次见到咒灵吗?表现好奇怪。
她如是想到却再次动身,比起关心后辈的实力和安危,显然,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两个孩子。
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想来也活不成,三枝乱景是这样想的,只是也加快了脚步。
她不认为自己的反转术式有多强,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做的任务中被治疗的只有她,治疗别人都是偶尔领悟到的。
指望它很有用?那有些难了,
偏生她运气不好,走到天台都没有找到诅咒的身影,她眉头蹙起,将长刀拔出,刀长四尺六寸,对于她来说却也还算合适。
刀尖贴着地面,走过时响起的不止有鞋跟落地的声音,还有刀刃划过地面刺耳的沙沙声。
她从天台往楼下走,只祈求自己能够找到那两个孩子快点离开,但似乎事事总不如她愿。
她在下楼是迎面碰上楼下的那两个咒术师。
乙骨忧太“禅院同学,有人。”
禅院真希转身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个身形高大的短发女人,独一件黑色打底衫和条牛仔短裤,大腿外侧还别着把短刀。
禅院真希“是受肉体吗?看着就很强啊……”
三枝乱景没理会,只是在路过时听见乙骨忧太的声音。
乙骨忧太“诶?好,好像是老师壁纸上的女人。”
禅院真希“那不就是,诶?三,三枝乱景?!”
三枝乱景一怔,转头看去,见二人表情有些惊恐,轻笑出声却没理会。
她也没想到十年还有人记得自己,但更好奇壁纸是她的老师是谁。
在将要下楼时她转过身去。
三枝乱景“你们老师是谁?”
禅院真希“眼罩笨蛋。”
三枝乱景歪了歪头,她不知道高专里有谁是眼罩笨蛋,但来不及多问,眼前一暗,咒灵体型庞大,出现时挤压着墙壁。
脚下悬空,三枝乱景踩着碎石块跳到二人身边,扯住二人的衣领回到了天台。
三枝乱景“保护好自己,做的到吧?”
三枝乱景见二人模样叹了口气。
三枝乱景“那两个孩子应该还在它的肚子里,你们是跟我进去,还是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禅院真希“跟您进去。”
三枝乱景“您?”
三枝乱景搞不懂这个称呼,但救出那两个孩子更要紧,在咒灵低头要攻击时被长刀穿透了嘴巴。
而二人也跟着三枝乱景滑进咒灵的胃里,在找到那两个孩子三枝乱景却没有什么动作。
和她想的一样,被诅咒腐蚀太久了,她蹲在那二人的面前,反转术式粗略的治疗二人的伤口。
她想,如果她的反转术式再强一点,如果她来得更快一点,那那两个孩子应该也不会这么难治。
三枝乱景“硝子还在学校吗?”
禅院真希“家入老师?在的。”
三枝乱景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将那两个孩子抱起后便走到了一边,咒力包裹这全身,拳头砸出破洞。
但咒灵本就是由负面能量产生的,生长速度也自然要快许多。
破洞长好了,但三枝乱景不是每一次都给它机会,在破洞再次被出现时三枝乱景伸出手,那一层肮脏恶心的皮也被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