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九月上浣之六日，碧天如水，一洗秋容净。

伏月里二次栽下的莲花业已徐徐绽开，随着微风摇曳，似是知晓今天是莲花坞重要的日子，莲瓣随风轻摆，似美人剪影，婀娜多姿。

莲花坞正厅内，江枫眠、虞紫鸢端坐正中，又兼诸位长老齐聚与此。

今日并不似往日江家随意的气氛，倒是庄严肃穆。

江枫眠居于上首，眼中略带欣慰的望向堂中二人，缓缓开口

江枫眠“江澄、江澈，你二人作为这一辈中结丹的嫡系血脉，从小勤于修炼，功课扎实，对师弟师妹们也知友爱。我们江家先祖游侠出身，江氏也从未有“男女不等”之说。故而今日少宗主之位最后一试，你二人公平竞争，能者居之，不可伤了和气。”

江澄、江澈拱手“是！”

江澈眸中清朗，正色看向江枫眠道

江澈“阿爹放心，我和阿兄乃是同胞所出，阿兄虽嘴上不承认，但从小对我爱护有加，今日纵是少宗主之位，我二人也只意在公平，而非输赢。”转而又笑道“再说了~无论我二人谁胜任少宗主之位，又不会少了对方一口吃的，是不是阿兄？”

江澄嘴角上扬，随即正色“是！我和阿澈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紧密相连，今日也只当在各位长辈见证下，单纯的比试一场，绝不会因此生出不和。”

江澈闻言，笑意更盛“哦~难能听见阿兄不嘴硬，今日此一句便已是足矣~”

江澈没好气的看了江澈一眼，倒是什么也没有反驳。

江枫眠听二人言罢，笑着看了一眼同样露出笑意的虞紫鸢道

江枫眠“三娘子，咱们阿澄、阿澈这样明白，倒显得我这个当爹的不如了。”

虞紫鸢“那是，孩子们早已长成，是你平日里未曾注意罢了。”

江枫眠笑叹一声，正色道“此前几番试炼，你二人均已通过，这最后一试也不是比什么修为，只一题。”

江枫眠“我们江氏家训是什么？”

江澈、江澄略带疑惑之色，恭敬答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江枫眠点头“很好，那我问你二人，这句话你二人作何解？”

二人略一思忖，江澄答道

江澄“先祖立此训，意在让我们心中道义永存，锄强扶弱。”

江枫眠“那我再问你，有一人野心勃勃、作恶多端，你自身实力远远不及，出于道义理当出手阻止，但很有可能累及自身，此情此境，你欲如何？”

江澄皱眉思虑片刻“儿子自小修道，家训更是铭记于心，遇见作恶之人，自当惩奸除恶。”言未尽。略一停顿问道“只是不知阿爹所说累及自身。可会带累身边亲友？”

江枫眠面色微凝“既是强敌，带来的后果许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此这般，你可还会救人？”

江澄略带犹豫“锄强扶弱我辈责无旁贷，只是若涉及亲友，儿子会想办法先稳住敌人，再缓缓相助。”

江枫眠点点头，神色不变，看向江澈道“阿澈，你怎么想？”

江澈峨眉轻蹙“女儿认为，先祖家训，是要我们知晓，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这更是我们江氏儿女刻在骨血里的使命，既便自知不敌，但哪怕有一份希望，就当出手，虽千万人吾往矣！”

江澈“且阿爹说那人野心勃勃，便知其所图甚大，不会轻易收手，咱们江氏虽为五大世家之一，同样也树大招风，更该时刻居安思危，不可懈怠！焉知敌人之刃下一刻不会指向江家。咱们江氏出身游侠，即想锄强扶弱，便更该保住自身，否则便是一纸空话。当自身勤于修炼，立于不败之地，吾心所向便剑指何方，还有何魑魅魍魉可俱！”

语毕，满堂皆静，只听得廊外清风拂过，清心铃“叮叮”作响。

“好，好哇！”江长空（江氏大长老）抚掌大笑，看向江枫眠“风眠，这两个孩子都是我江氏翘楚，未来必可担当大任！”

江枫眠点点头“是了，是我江家好儿郎！”

江枫眠倏然起身，郑重向前，迈两步而定方道

江枫眠“云梦江氏，江澈江明潇听令！”

江澈一征，拱手道“澈听令！”

江枫眠面色一缓“澈儿，向前来。”

江澈下意识抬眼望向身旁的江澄，话还未出口，江澄先一步说道“去吧。”他面色欣慰，眼神柔和，像是小时候每次江澈闯祸了以后，他都坚定地站在江澈身后那样，他是兄长，是从出生便护在江澈左右的人。

他的锋芒那样锐利，丝毫不逊于旁人，少宗主之位他自可担得。可此刻，江澄由衷的相信，若是江澈，定会更胜与他。他会和阿爹阿娘、阿姐阿羡还有许多人一起，看着江澈走向属于她的那片天地，守护着莲花坞，在这云梦水乡一世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