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看着眼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牧四诚有些不知今为何夕。

鲛人也颤了颤睫毛，鲛尾先眼帘一步扭动，缠住了青年。

白六眯起眼睛，不满地看向吵醒他的人类：“别闹，睡觉。”

少年将被子拉过二人头顶，又闭上了眼睛。

牧四诚被桎梏地动弹不得，后悔地想：他怎么就没趁白六小的时候多欺负一会儿呢，才十六七岁，他就打不过也吓不住了。

牧四诚是要工作的，所以他陪了白六十几分钟就挣扎着起了床。

白六眯起眼睛不悦地看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牧四诚要出门的时候拖着尾巴跟了上去。

“不行，你要跟我出去必须要变成人类的样子。”

白六更加不悦地皱眉。

“你要是这个样子，就别出去。”

白六“啧”了一声，还是变成了人类的样子，或许因为他是黑尾鲛，自动变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裤，牧四诚随手扯了件衬衣给他，二人去了实验室。

“四哥好，这位是？”

牧四诚说：“之前的一个朋友，过来住几天。”

短短几个小时，少年的青涩已经从白六的脸上褪去，勾勒出独属于成年人的成熟线条－—他与成年礼之后的样子已十分接近。

同事看了看俊逸的男人，夸赞道：“你朋友真英俊。”

说完他又压低了声音：“上次芸姐给你说的那门亲事，我看人姑娘也挺好的，要不你还是应了吧？”

牧四诚无奈：“都跟芸姐说了，不能再耽误人姑娘家，我心里有人了。”

“四哥，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年了，我也没见着个人影，要是单相思就断了吧，要是…… 逝者已去，你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牧四诚糊弄几句脱身，进了实验室。

白六跟着青年进去，在门闭合的那一刻将青年摁在了试验台边：“什么是亲事？”

牧四诚没有回答：“你恢复记忆了？”

白六抿了抿唇：“没有完全恢复，但我知道你是谁，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什么是亲事？”

“亲事啊，就是找一个结婚对象结为一生一世的伴侣。”

白六死死捏住青年的手腕：“你和谁有亲事？”

“没有，有人给我找了一个，但我拒绝了。”

“因为你心里有人？”

白六想起青年的回答。

“嗯。”

“是谁？”白六面上气定神闲，手上的力道却失控地足以将青年的腕骨捏碎。

“你心里的人，是谁？”

鲛人的声线陡然一变，充满了迷惑的意味。

牧四诚却只是微微一笑：“你忘了，现在我也是鲛人之躯。”

他眼底清明，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是你。”

牧四诚不害怕坦白，他是坦荡的，爱憎分明，不会用手段或算计伪装自己。

青年的眼眸灼目耀眼。

白六松开了手。

鲛人开口：“我成年了，你也还活着。”

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要去北海，他们等我很久了。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他还是更怀念幼崽时期，至少他不用担起鲛族的担子。

“我更喜欢人类社会。”

牧四诚看到白六黯淡下去的眸色，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陪我在陆地偶尔呆几天，在海里玩玩也不是不行。”

白六眼睛一亮：“现在就辞职。”

某一天，北海海洋生物研究所里少了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青年，而北海鲛人的领地，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王归来。

白六回来的第一时间，以干涉王的成年礼为由将祭司免职流放到荒海，永生不得回北海。

众鲛垂首迎接王时，余光看到，鲛人归来之时，身边有一个人类青年。

有的说他是王在成人礼二十年前就定下，养了二十年的人类，也有的说人类救了遇难后的王，养了他多年。

数千年之后，第七代王即位，新祭司在北海鲛人的史书上添了一句话——

北海鲛人一族，第六代鲛人之王有化龙之兆，而他的王后，是人。

传闻他是鲛养人，亦是养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