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个殷煌军老兵的回忆

我们在热带丛林里打仗，有这几样东西最害怕:一样是蚊子，一样是蚂蚁，更害怕的是蚂蟥，再加一个老鼠。那里的蚊子可不是普通蚊子，它们相当大，叮人时像马蜂一样直来直去，我们叫它们“U2型飞机”。后来上面给我们发了防蚊油，蚊子就来得少了。

这第二个(蚂蚁)就比蚊子好办得多:蚂蚁平日里不怎么咬人，它们只是在它们的蚁穴边来来往往。那蚁穴，多高啊！有足足1米多。有人闲着没事去踹蚁穴，被蚁群咬得进了野战医院。有人就建议放把火烧一烧蚂蚁，更有甚者说要给蚂蚁窝㩙一个手榴弹。但后来大伙都发现了:我不犯蚁，蚁不犯我。

于是也没人去干这种蠢事，大家都只用晒衣服的线来观察它们，看它们成行成列地在线上来回往复。嗬，那地方的蚂蚁可不小，有至少两厘米长，牙齿尖个头大。我们“咚”地一敲线，蚂蚁们感到紧张后立刻跑得快了不少。

再说那老鼠，那就不得了。我们国内调到炊事连的猪有十几头，那些猪来自五湖四海，动不动就打架。那老鼠就看准了时机:有的猪肚子上破了一个洞，老鼠就趁机舔那破口，舔着舔着就咬钻进去。等我们看见那猪要不行了，开始杀猪时才发现不对。你想想，那么大一头猪划开，肚子里一大块脓，我们还得把那坨作脓的东西扔了才能吃。剩下的猪肉理论上是不能吃的，可条件有限，只好腌一腌继续吃。那老鼠倒是整不了人，我们驻防时都尽量搭高脚屋，这样防潮防蛇、鼠，但我们总得搭个梯子上下，于是我们用工兵的特种剪刀把罐头盒的边角剪下来，接着又将它们粘在梯子上————这样老鼠就上不来了。最麻烦的是什么？蚂蟥。这家伙吸血，害人。

我们当兵打仗，肯定要巡逻、行军。但那热带雨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年只有下雨和不下雨两种状况。得了，那雨一下完，雨林里的落叶断枝都泡得恶臭不堪。我们一脚踩上去，就足足下陷十厘米。第一个人往往不会被蚂蟥叮咬吸血，但排头兵一过，那蚂蟥就警觉起来了。那蚂蟥的头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它找准机会粘到人的皮肤上，于是第二个人难免要遭点罪，但更惨的是第三、第四个人。那蚂蟥的嘴有点麻醉，你刚被咬时还不知道痒疼，等它吃饱了、变得又粗又大地从你身上脱落时，你就知道难受了。

我们每天巡逻完都要洗澡，同时检查身上的叮咬情况，严重的还要叫医护兵来处理。顺带说一句，我们的军服几乎都是半潮半干的————在那种闷热潮湿的条件下，怎么可能晒得干？可不换洗是不行的，卫生很重要。敌人对他们卫生条律的遵守度不如我们对自己条律的遵守度高，所以他们换各种怪病的人很多。

说一说当地人吧，他们分为三种，一种分布在渡渡鸟群岛和镇东洲东部的热带雨林，他们是身材高大的黑种人(据说还有食人族)，开化程度很低。

另一种是镇东洲中西部的土著人，他们又瘦又显老，有衣服却很少穿。他们怎么吃饭？据我们观察，他们在河里捞青苔，把捞上去的青苔弄熟后吃下去。此外就是采摘和小规模耕种了。

我看到的最开化、最像我们殷煌人的是分布在镇东洲西部与梦津洲的莒宋人，他们几乎和我们无异，只是生活贫困一点。我再提一句，莒宋女人都很漂亮，而且男少女多。她们穿着很简单，基本都是穿又紧又短的黑布制露背上衣和宽大的纱裤，正好把她们的肚子和后背都露给人看。对于宪兵而言这就很麻烦，所以下了死命令:为了殷煌军人之健康，任何人不准和莒宋女人发生“不得体的交往”，发现的一律关一个月禁闭并降职处分。如果造成其女性怀孕的，则判处枪毙(后为省子弹改为绞刑，最后又改为编入敢死队)。但男性宪兵的执行力也限，于是后来才征召了女性宪兵。然而……结果也有限。

打仗当然难，又挨凝固汽油弹又挨炮弹。生存也难，又是蚂蟥又是蚊子。容我多嘴一句:梦津洲和镇东洲西部还有老虎与豹子，只是体积比较小。不过要说鳄鱼的话，我只听过巨鳄的传闻，真的鳄鱼却没见过。

不论怎么讲，还是和平年代好，不用在热带雨林里送命，也不用朝不认识的人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