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直面当初的恨

进到屋内，芩婆给几人倒上茶水，对李莲花道：“你师父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今天回到云隐山会很高兴的，你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说到已经离世的漆木山，芩婆眼睛有些湿润，她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回来了就好。”

见完了芩婆，几人来到漆木山的灵位前，李莲花跪下给师父上了三炷香，韫希和方多病也去上了柱香。

上完香，李莲花拿起灵位前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灵位前，一杯自己拿了起来，碰了杯后，自己喝了起来。

方多病咂了咂嘴：“你爱喝酒，是跟你师父学得？”

李莲花没有回头，就这样看着师父漆木山的灵位：“师父在时，我从来都不知道，喝酒有什么好，只知道习武。师父那时就总絮叨，说人生一世，烂漫之处何其多，说我这个人，一直只知道求胜之心，无聊至极。直到我死过一回，我才明白，他老人家说过的话都是对的。”

说到这里，李莲花端起酒壶猛灌一口，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师父，徒儿真的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陪你多喝喝酒。”此时李莲花的脸上满是泪水。

韫希走到李莲花面前，轻轻抱住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乖，师叔一定不希望你像现在这个样子的。斯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师婶不是还在吗，等事情结束，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朝瑶山解毒，然后我们就回来陪她好不好？”

李莲花点点头，师娘还在，她也还在，如果可以，他想活下去，陪着她们。

上过香后，三人来到一旁的屋子里，那里有两张床，是幼时的李相夷和单孤刀的住所。

方多病一进去就指着靠在外面的床笑道：“我猜这张床是你的。”

然后又指了指里面那张床：“那张床就一定是单孤刀的了。”

里面那张床的旁边有着一大块屏风，上面画满了武功招式。

“你怎么知道？”李莲花问道，他有些惊讶，方多病说的是对的。

方多病洋洋得意，说出自己的想法：“李相夷是武学奇才的事，天下人都知道，而天才是不需要硬背招式的。”

方多病看向一旁屏风上的武学招式，感叹道：“他与你一起习武，压力应该很大吧。”

方多病在单孤刀床头找到一个箱子，将其打开，里面全是一些损坏的小玩意。

“他怎么收藏了一堆破烂？”他说着拿起一柄断了半截的木剑来看。

李莲花看着那柄断剑，思绪回到了幼时他和单孤刀比武的时候。那柄木剑，是他斩断的，只是没想到他还留着。

方多病放下木剑，又拿出一个破损的银月弩。

“银月弩？”韫希看着这破损的银月弩开了口：“你当初跑去跟南宫少主比武赢来的银月弩竟给了他。”

方多病又发现了里面的碧玉刀，拿出来仔细查看。

“这碧玉刀是谁家做的，这手法倒是挺奇特的。”这样说着方多病摸到了剑柄上的字，于是把剑倒出来看：“赠师兄？”

“这是你做的？”他看向李莲花道。

李莲花拿过碧玉刀：“好像那一年，我很痴迷于自制兵刃。这一把应该是我做给师兄，送给他的，可能是功夫不到家，用了几下也就断了。”

“你真觉得是你功夫不到家吗？”韫希有些生气：“你送我的那一把还好好的放在我房间里，我试过，很好用。当初我便说过这事，你没当回事，上好的材料制作的刀怎会轻易断掉？”

方多病点头：“这刀都还没被用过呢。”他指着未开封的刀刃道：“看，这都还没开刃呢，是被活生生折断的。”

说完方多病沉默了，李莲花也不再说话，韫希直接上手去扒拉那个箱子，果不其然，里面的东西都是坏的。

看着每一件破损的礼物，李莲花的心仿佛被冰冻住了。箱子渐渐空了，箱底刻的字漏了出来，李莲花看着箱子底部被划去的自己的名字，之前的万般猜测终于在今天找到了答案。

他到底是有多恨自己啊，李莲花自嘲的笑了笑，摇晃着身形走了出去。他走在曾经他与单孤刀走过的路上，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两个少年，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单孤刀。

韫希不在的时间，一直是单孤刀陪着自己一起练武，一起读书。自己从不知道他心里竟是这般的恨自己，自己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家人，是会陪伴彼此一辈子的好兄弟。

微风拂过，李莲花的眼眶微微泛红，韫希静静的跟在他身边没有说话。他现在只需要一个人静静的陪着他就好，真相是残忍的，但她不想他成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李莲花开口了：“我从不知他这般恨我。”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韫希安慰到。

这时方多病走了过来：“来，给你热了一壶酒！”说着他把手里的酒壶递给李莲花，又递了一壶给韫希。

李莲花转过头来看他：“臭小子，这找酒挺厉害。”

方多病打开酒盖子，闻了闻：“这酒喝多了伤身，但话憋在心里头更伤身。来吧，我们陪你喝，把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

李莲花打开酒壶喝了一口，说死了他和单孤刀的往事：“我和师兄如手足，我纵然以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这么恨我。”

“你以前从未发现过这些？”方多病问道。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从前他总护着我，也曾帮我挨过师傅的打。那个时候呢，我主意多，脾气又倔，师傅总罚我。我罚跪时，师兄就塞糖给我吃，说宁愿受罚的是他，后来慢慢地，师兄真成了受罚越来越多的人。”

他想起当初故意让着单孤刀，被师父发现后训斥了，单孤刀很生气，只留下句：“不需要你相让，李相夷，迟早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打赢你，你别看不起人！”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恨自己了吧，那之后自己再也没让过他，他从没生气，现在想来他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