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信任

第二日，鸡鸣破晓，山洞里透进了几缕懒洋洋的日光。崔栩一个翻身，半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先是瞅了瞅旁边睡得还算安稳的苏无烬，这家伙，就算在梦里也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哎，小崽子，醒醒，太阳晒屁股咯。”崔栩用手轻轻拍了拍苏无烬，眼神里的关切和宠溺藏也藏不住。

苏无烬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半睁着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看到是崔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夹杂着安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子月也被动静唤醒，她坐起来，揉揉眼睛，望着崔栩和苏无烬这一幕，心里头暖烘烘的。她知道，有了崔栩在，苏无烬或许就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影子了，她也跟着放心不少。

“主上，我们今天要回去了吗？”子月问道，语气中既有期待又有些许担忧。

崔栩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回头笑道：“咱们啊，先洗漱一下，再先填饱肚子，然后，咱们去你那血寒教瞧瞧。你小子的地盘，我可得好好参观参观你这些年都在捣鼓些啥，顺便看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凶险。”

苏无烬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涌动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地方阴冷又血腥，与世隔绝，你不该去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字眼，最终只是轻声道：“我不想你看到那些。”

他没想过崔栩会主动提出去血寒教，那里如此……崔栩怎么能去，万一……

崔栩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还是说……你嫌弃为师，不想让我去你的地方？”

崔栩看见苏无烬开始慌乱，便故作哀伤：“徒弟翅膀硬了，留也留不住咯”

苏无烬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几步，手足无措地扯了扯崔栩的袖子，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委屈，磕磕绊绊地辩解起来：“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觉得那里脏，怕你……我怎么可能嫌弃你，而且我们都……”说到这，他忽然噤声，脸颊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剩下的话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崔栩却找到了调戏苏无烬的时机，握住他扯自己袖子的手揣摩：“我们都什么？”

苏无烬被这一问，更是手足无措，小鹿一样的眼睛左右闪躲，脑子一片空白，就是不敢直视崔栩，声音细若蚊蚋：“我们……我们都亲过了……”他的话音里藏着一丝丝的羞赧，显然没有勇气将心中所想完全表达。

苏无烬心头如同小鹿乱撞，喉头紧了紧，本就沙哑的声音此刻更加低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会嫌弃你”他顿了顿，眸光闪烁，仿佛想要从崔栩脸上寻找宽恕，可又害怕看到哪怕一丝丝可能的失望或是厌弃的表情。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无辜又深情的模样让人难以想象他是江湖中令人畏惧的血寒教教主。

崔栩被他逗乐了，这小兔崽子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崔栩正了正脸色，话语中带了三分调侃七分认真：“为师会对你负责的。”

“行了，别害羞了，那谁……子月带路！”

子月偷笑，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走在了最前面。

苏无烬立马清醒过来，边跟着他们走边道：“崔栩！我何时答应让你去了。”

崔栩搂过苏无烬的肩膀：“刚刚不是你让为师对你负责的吗？”

苏无烬的耳根刷的就红到了脖子，嘴角却是不自觉上扬：“我……我不是……”

一路上 ，崔栩与苏无烬之间的玩笑拌嘴不断。子月偶尔插话，偶尔笑的花枝乱颤，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温馨与和谐。

傍晚时刻，他们三人打算今晚歇息在一尊破庙里。崔栩发现苏无烬不太对劲，虽是深秋，可是庙里已经升起了火堆。苏无烬靠着柱子坐着，紧抿着丹唇，细长的眉宇时不时轻轻蹙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眸里似乎闪烁着点点晶莹，火光中，那张本就苍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脆弱极了 。

崔栩上前一步，手轻轻的搭上了苏无烬的腕脉，指尖下的脉搏略显繁乱，透露着主人正在忍着不适。苏无烬身形一僵，把手藏到了背后，片刻间眼神闪过一抹惊慌，他低下头避开了崔栩的视线。

“阿烬，你怎么了？”

苏无烬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事，可能是有点累吧。”

“别骗我”。崔栩声音沉了下来，他抬起苏无烬的下巴，迫使苏无烬的视线与他对上。

这一看吓一跳，此时的苏无烬眼神空洞涣散，重瞳若隐若现，崔栩心中一紧一把扳正苏无烬，盘坐在苏无烬身后，双掌轻放在苏无烬的背上，缓缓运气。

“别动，放松，聚气凝神！”

蛊毒的副作用在这清辉之下彻底被唤醒，如同千万条毒蛇啃噬着苏无烬的五脏六腑。那各种杂乱的功法和禁术如同失控的飓风，在经脉中肆意奔腾，相互碰撞，彼此撕扯，体内仿佛有山河破碎，星辰颠覆。他的呼吸急促而短浅，每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噬着灼热的火焰，呼气时又似吐出万古的寒冰。

崔栩输送进去的内力都被瞬间撕裂瓦解，他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中，崔栩想到了半年前神医给的静神丹，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管不了那么多了，难不成让他眼睁睁看着苏无烬痛死在这？

崔栩打开那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送进苏无烬的嘴里，再次试图帮他调理内息。

“快点快点，大月亮都已经挂天上了，主上要是有任何闪失……主上！”

“教主！”

子月拽着一个男子急匆匆的赶到了庙前，看到庙内的场景刚要跑进去就差点被身旁男子撞飞了。那名男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苏无烬身旁，将他从崔栩怀里轻轻的拉出来，崔栩警惕的看着这个眼前的男子，做好随时将他打飞的准备，但是看他动作轻柔，又子月带来的人就停止了动作。

这人是……丹阳山的新掌门李琼，崔栩记得这个人。李琼的手指搭在苏无烬冰凉的手腕上，眉头轻蹙，拿出一颗止痛药放入苏无烬嘴中，又拿出一排银针，为苏无烬施针。

崔栩在一旁看着他一顿操作，知道他是专业的，苏无烬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他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阿烬他怎么样了？”

李琼没有理崔栩，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一旁的子月神色焦急也叭叭个不停。

“李琼，你说话啊，主上到底怎样了？”

“你怎么把主上扎成刺猬了，你行不行呀”

“主上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啊”

苏无烬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李琼把他扎成刺猬，他靠在李琼的怀里嘴唇轻启，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滚出去，吵死了”。

子月听苏无烬的声音还算健在，应该死不了，她晃晃悠悠的起身，边往外面走边回头叫喊，少女的声音如同铃声般清脆。

“主上，今夜你就安心睡觉吧，我替你看门”。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苏无烬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子月的耳朵里。

子月顿时像只受了惊的小猫，逃命似的窜到了外面，过了一会李琼也走出了门口。看着靠墙睡的东倒西歪的子月无奈摇头，这夜还得是要他守。李琼坐在阶梯上，想着方才苏无烬安静的靠在他怀里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教主终于信任我了吗，哪怕只有信任子月的万分之一，我都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琼抬起手猛吸了一口，上面还残留着苏无烬身上的异香，令他深深痴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