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温莎!”
金发男该向教室外探出脑袋,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上扬:“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唐晓翼一把抹去额角的汗水,“这里不方便,走!”说着一边拉起温莎一边往外赶。
温莎又好气又好笑,两人推推搡搡来到花园,唐晓翼神秘兮兮地将他一把拽过:“今天下午没什么课,陪我去尤加特拉希转转好了!”
“尤加…特拉希?”温莎唬地险些舌头都撸不直了,“我说你个小霸王,整天在学园还没闹够?还要逃课去那种地方?下午有文史、英语、拉丁语...你管这叫...“没什么课”?”
唐晓翼却不以为然地摊摊手:“听课多没意思啊!你就不好奇人们口中的“死亡圣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哼,我倒要好好去打探一番,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今天机会难得…”他“嘿嘿”两声,好哥们儿似的揽过好友的肩,“走嘛走嘛,不去白不去!”
温莎有些纠结。一方面,他当然想陪好友做想做的事,但另一方面,这次行动或多或少有些冒险…
“不想去就算了!有什么好纠结的。”唐晓翼故作遗憾地叹道,“差点忘了,希哈姆家族的公子当然是规规矩矩的…”
温莎:“…”
唐晓翼还在继续:“…不过那些传说是挺恐怖的,害怕也正常…”
这完全是个妥妥的激将法嘛!小公爵果然不幸地上当了。
“谁害怕了!我才不信那些呢!”温莎嗔怒道。
“我…我跟你去!免得你这家伙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唐晓翼一见计划得逞,顿时笑逐颜开:“我就说嘛!温莎,还得是你!下午四点大门口等你喔,不见不散!”
温莎目送着唐装少年欢脱地跑开,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四点。
温莎略带无语地询问某人:“还以为你这货迟到是为了准备东西…合着我们两手空空就要“勇闯”魔鬼城?”
“不然怎么体现我堂堂探险者的风范!”唐晓翼傲气地拍拍胸脯,“温莎,很多东西真的不用太当真了...”
温莎心知他又在暗示自己胆小,淡淡地道:“好了好了,这次一去不就揭晓谜底了!我才不怕呢!”
唐晓翼看着好友,微笑着举起了右手。
“啪!”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出发!”
温莎看着阳光下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唐晓翼,不禁有些出神...
“喏,我们要去的就是这个地方。”唐晓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残损的地图。
这地图像是经历了十分久远的年代,纸张发皱泛黄,许多字迹也模糊不清了。
“真有你的...这是从哪里搞到的?”温莎也凑过来看。
“你个呆子,真正的破谜者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准备就去探险呢!”唐晓翼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想跑到那个地方打发时间?错!——我可是谋划了很久的,而这张地图——”唐晓翼头顶的恶魔犄角冒了出来,洋洋得意地道,“就是我在校长办公室的战利品!”
温莎:“你就仗着人家曼宁老校长对你的包容...”
“言归正传,温莎,”唐晓翼收起嬉笑的表情,换上一张严肃认真的面孔,“咱们还有任务呢!已经不早了,要想半夜前回来,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唐晓翼就是这样,平日里嬉笑怒骂,看似玩世不恭,十分不靠谱;可真遇事或做任务,他却又“靠谱得厉害”,总能隐隐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唐...”
“嗯?”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破谜者。”温莎微笑道。
“算你小子有眼光!哈哈哈...”唐晓翼喜不自胜,饶有兴致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温莎。
如果哪天你想去环游世界了...
唐,带上我吧。
就像这次一样。
温莎在心里说。
他们离圣斯丁越来越远,越往前走,人烟便越稀少,景致也越荒芜。太阳像个熟透的橘子一样,远远地挂在视线尽处的山头,上演着一天最后的辉煌。
那天的气温并不低,两人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后背早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附近就没有到尤加特拉希的公交车之类的?”
“没听说过...”唐晓翼眉头紧锁,“放心吧,咱们没走错路。”
温莎拨开额前被汗水泫湿的碎发,幽蓝的眸子始终盯着脚尖。
“怎么了?”唐晓翼收起地图的瞬间瞥见好友的异样,不解地问。
“没事...在想一些事情。”
温莎发现自己竟有意无意地逃避着唐晓翼的目光。他心头泛起一丝奇特的感觉,又说不清是什么。
唐晓翼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瞪大眼,夸张地大呼小叫:“温莎,你不会——”
“——还是害怕吧?”
“你闭嘴!坏蛋唐晓翼...”温莎恼怒地囔囔着,一旁的唐晓翼早已自顾自捧腹起来。
说也奇怪,好友这一闹,方才沉闷的气氛忽然轻快了许多。
“温莎,问你个事。”唐晓翼终于脱离了爆笑的状态,一本正经(也或许是装的)道。
“嗯。”
“你怕死吗?”
听见这冷不丁的一句,温莎有些惶然。
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你怕吗。”温莎低低地反问,强迫自己不去看好友饱含期待又带着点戏谑的目光。
“呵,我啊...”唐晓翼倒没想到温莎会先问自己,索性叠起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又不紧不慢地道:“生老病死,这是人族的宿命,也是世间万物都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啊...”
“这世上任何永生之说,刨根究底,不过都是一些执迷不悟的人们欺人欺己的无稽之谈而已!”
温莎心头一动,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盯上老友的眼睛。
“不是吗。”
“我们这一生很短,所以...”
“不管我们最终活了多久,只要一同经历过,真真切切地活过,不留下遗憾,就足够了!”
唐晓翼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有力,令人为之一振。
“嗯...”温莎也重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话虽如此,不过呢,也还是珍惜珍惜这层皮囊吧!”唐晓翼笑嘻嘻地补充道,“人们总说表面这层皮不值一钱,可偏偏这臭皮囊又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了血肉,只剩下一副骨架...”唐晓翼啧啧两声,假装打了个冷战,脸上又挂起那一贯的邪恶笑容,“温莎,你还不得直接被吓晕过去!”
温莎干巴巴地笑两声,表示自己不愿想象。
“所以你呢,希哈姆公爵?”
“我?...和你一样。”
“而且,我也没有看起来或者你想的那么胆小...”
唐晓翼正打算笑他两句,却被温莎抢了先。
“因为有你。”
“我说过,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
温莎小声却一字一句地道。
只要有你在,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难。
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唐晓翼有些愕然,脸上溢出一丝惊讶。
随后,他扬起嘴角,使劲推了一把因表露心声而有些腼腆的温莎。
“你真是个...傻瓜。”
温莎感觉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棕发夹杂着金丝,在黄油一般的夕阳下打着卷。
“你小子给我记着了...”
“一辈子的兄弟!”唐晓翼十分义气地朝温莎竖起大拇指。
“我向你保证。”
温莎也笑了,清澈的双眸中映出纯真的感动。
“唐...”
“嗯。”
“唐...”
“我在!”唐晓翼无奈地扶额。“温莎,不会迷路的,跟着我走不会错的!”
他们走走停停,从光明一路走进雾霭。
夜晚的海龟岛与白日大不相同,茫茫雾气掩盖了一切,空旷的路上不见一个行人。湿冷的海风呜呜地吹着,惹得成千上万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温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跳也不由自主加起速来。
与此同时,他忽然嗅到静谧的夜空中不知何时泛起的一股奇异花香。
“唐,这像不像你那把藏银刀的味道?”温莎吸着鼻子,努力辨别着气味的来源,“这里...就是尤加特拉希城吗?”
“没错,据地图上显示...”唐晓翼压低了声音,却按捺不住发自内心的兴奋,“我们据目的地已经不到一百米远了!”
“别紧张,据我猜测,这种气味应该是一种花香...”唐晓翼透过浓浓雾气打量着地上的枝枝蔓蔓,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在确定它的安全性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过多吸入它!”
两人尽量捂着口鼻,加快了脚步。
前方,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不怀好意地等着他们...
“停!”唐晓翼骤然警惕出声。身后迷迷糊糊的温莎被他唬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唐晓翼身上。
“好像是...一堵很高的墙。”温莎犹犹豫豫地道,从唐晓翼肩膀上探出半个脑袋。
“墙...”唐晓翼定睛一看,顿时激动不已。
“没错!温莎,我们到了!”
那时的少年们还不知道,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两人数年后故地重游的“圣地高墙”。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想到这便是恶魔传说的“发祥地”,温莎多少有些畏缩,“唐...我们真的还要往前走吗?”
“走都走到了,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唐晓翼对温莎的“临阵退堂鼓”相当不满,“咱们要想办法混进去,看看那些五百年一现身的恶魔究竟长什么样!”
一滴冷汗从温莎额角滴落,他自以为早已见识过好友的胆量,没想到…
然而事已至此,温莎想后悔也不能——他可不想再被唐晓翼嘲笑了!
“好吧,我陪你…”小公爵咬牙切齿道(也许只是想掩盖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但答应我,一旦有危险就立即撤离!”
“那自然,何消吩咐。”唐晓翼眼中闪着炽热的光,“快,温莎,咱们找城门!”
弥漫在空气中的奇异花香愈来愈浓,温莎极不情愿地拖起僵直的步子,勉勉强强和唐晓翼兜起圈子来。
那真是一座极长极高的墙,森然而诡异,似乎全然望不到尽头。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映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形状。
怪事发生了——两人绕着整整一大圈城墙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了有两圈多,竟丝毫不见任何通往墙内的入口!
“不用找了,唐…这座墙上,根本没有城门...”在唐晓翼不死心地开始第三次绕圈子时,疲惫不已的温莎终于忍不住道出事实。其实何止是没有城门,连个可以钻人的窟窿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唐晓翼喃喃自语。其实更令他失望的是,找不到洞口,他们怎么打探到恶魔的老巢呢?
“难不成...恶魔果真是穿墙而出?…”
“哪有那么邪乎的事!”唐晓翼气呼呼地道。
嘿嘿,既然进不去,只好“无功而返”啦!温莎暗自窃喜。
唐晓翼沉默良久,忽然出声道:“温莎,这种感觉很奇怪...”
“你发现什么了?”温莎来不及高兴,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
唐晓翼托着下巴,配上一副高深莫测又老谋深算的表情,缓缓地道:“真是匪夷所思,好好的一座古城墙却没有城门,就好像...这座墙不是为了保护里面的古建筑,而是为了保护墙外的居民。”
他的声音夹杂着海龟岛呜呜咽咽的夜风,幽幽地传入温莎的耳膜。
温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唐...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唐晓翼凝视着眼前的高墙,小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冷风飕飕地狞笑着,仿佛提醒着两位不速之客:这是不死之国的圣地,进去之后便出不来了...
一泻银辉照亮了城墙一角,一处不寻常的景象吸引了唐晓翼的注意——
那是一团暗红的污渍,在月光反射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俨然就是...血迹!
温莎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连退好几步!
“唐,咱们别看了...这里一定出过人命!”温莎连气都喘不匀了,哀求的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
唐晓翼一脸凝重,不耐烦地制止道:“先别说话!”
一个破谜者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不简单!
流传已久的传说,尤加特拉希生命城,神秘而诡异的高墙....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呢?
此刻站在这里,他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一切的核心。
“温莎,你听我说,我猜人们关于墙那头关着恶魔的传说或许根本就是以讹传讹...温莎?”
唐晓翼一转身,只见满头金丝扑面而来...
“温莎你个...醒醒,给我醒醒!我可背不动你!”唐晓翼连连吼道,一边手忙脚乱地架起温莎。这小子怎么净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温莎脸色煞白,心跳有些紊乱,很难说是睡着了还是吓晕过去了。
唐晓翼深深叹息着,认命地拖起温莎,艰难地开启回程之路。拜这小子所赐,今天的行动确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仅如此,还给自己添了这么个累赘!
...
等唐晓翼一步一挪地扛着温莎回到圣斯丁校舍,天边已然隐隐发亮。
他像扔垃圾一般把温莎甩到床上,望着熟睡中的小公爵,略带嫌弃地撇撇嘴。
算了,也难为这小子大老远陪自己跑一趟。
唐晓翼伸了个懒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休息了。
当他摇摇晃晃地准备迈向自家床铺,宿舍门突然“咣”的一声被踢开了——
来人顶着一头如冲天火焰般的红发,暴怒地将唐晓翼死死抵在墙上!
“唐——晓——翼!”红发党的威力爆发了!
“拜尔!这么晚还在执勤啊...”
“给我好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希哈姆公爵!”
“白天再说好吧,我现在困死了!”唐晓翼毫无惧色,甚至笑嘻嘻地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