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梁辰见女孩要走，着急的抓住她的手臂，觉出唐突，马上放了手。

“请听我说完好吗？”，梁辰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失落，他生得的确好看，睫毛卷长，鼻梁高挺，嘴角是自然的向上，透着少年气，永远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

石小希看得有些出神，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样子，他薄唇上的疤痕颤抖着，对她说着永不离开，跟眼前人如同云壤。没等回神，男孩的声音又响起，像在天边。

“我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跟别人不一样，作为新生，你既不问问题，也不用我们帮忙；在图书馆里也是，只埋头干活或者看书，你的身边除了陈佳音，没有任何人；后来你突然拼了命的工作，你知道吗？有人想要靠近你，却连你的视线都进不了”，见女孩表情木然，男孩顿了顿。

“那天你晕倒，我真的吓坏了，当时我就在想，可不可以允许，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不要这么辛苦，我相信有很多人包括我都想做那个人，石小希，我不愿让你一个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男孩努力控制着语速，却不由得越说越快，时间停下，他胸膛起伏着，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学长，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人”，梁辰和宫羽一样，都生活在聚光灯下，而她连他们的背景板都不是，石小希不想卷入这样的纠缠，“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参与分分合合的游戏。”

“不是你想的那样，石小希，宫羽帮我支付了奶奶的手术费，条件是做她三个月男朋友”，超出石小希的想象，别人也有不得言说的故事，而男孩几乎不假思索的告诉了她。

石小希惊讶的看着梁辰，逐渐转为释然，“所以……你把钱还给她了吗？”女孩的声音颤抖，神情悲伤。男孩不懂，只得看着女孩远远离开。

雨过天晴，没有任何人再提起那场论坛风波，石小希感觉做了一场悲喜交加的梦，她的痛苦和不堪被以那样的方式公之于众，但有人坚定的在她身边，这算因祸得福吗？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上课、打工，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不一样的是，每天回家，都能见到熟悉的人，有时候，还有一桌饭菜等着她。

他们会一起吃饭，石小希热情的分享着自己的心情，会用猜拳决定谁去刷碗。或者一起看个电影，唐小虎会看到睡着的那种爱情文艺片，醒来时，瞄见怀中的小人儿流着泪，不得不打着哈欠，帮她擦眼泪，有时还不忘嘲笑一番。

每天都会睡得很晚，石小希姿势不变的蜷缩在男人怀里，安稳踏实。他们都默契得没有开口提过去，不忍打破这份珍贵的平静。

“你最近都不忙吗？”女孩笑盈盈，捧起碗，喝完最后一口热汤，浑身暖融融。

“把你养胖点就是现在的工作”，她瘦了太多，小脸蛋也黄不拉几的，男人只好推掉不必要的应酬，而且宫老爷子最近生病了，宫薇也没空蹭他的局。

石小希捏捏自己的脸蛋儿，“那你是不是还挺有成就感”，她好像真的胖了些，男人总会变着花样的弄一些好吃的来，然后盯着她吃完。

唐小虎不答，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女孩过来，他轻揽住女孩的腰，认真道，“一定要把自己搞这么忙吗？再累病了怎么办？石小希，能不能不做那些工作，学生上课学习就可以了”

感觉到男人不似玩笑，石小希也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睛，“我不累”

“你上个月是几号？”

石小希“啊？”了一声，一脸懵圈，“什么几号？”

“16号”，男人抬高声音，“今天都几号了？”，他的手无意识的捏了两下女孩腰上的肉肉，“29号，都多久了”，女孩一阵发痒，往男人怀里躲了躲。

“你怎么知道……”，石小希从来没跟男人提过这个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日子一直不规律，后来索性不记了，有次在公交车上，搞得很尴尬。

“你自己不知道吗？需不需要去看医生，要不是一直没碰你，我都以为……”，唐小虎确实有些生气，他一走了之的这段时间，小丫头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石小希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心头一热，她低着头，抓过他的两根手指头，轻轻摇着，嘟囔一句，“我听你的，会减少一些工作，好不好？”

唐小虎还想说什么，脑子全被那两根手指头勾走，看她又像个犯错的小孩子，确实不忍再说，他叹了口气，妥协的点了点头，转了话题，“要不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为什么要换？我喜欢这里”，石小希从没想过离开这间小房子，这里承载着太多她不舍的回忆。

“离你学校近一点，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其他你都不用管，或者……我让人天天去接你？”男人干脆揽过女孩，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女孩垂下眼，皱了皱眉，挣扎着起身，去了卧室，从床头的小抽屉翻出那张卡片，她反反复复搓着它，直到卡片有了温度，才慢慢走出去。

石小希把卡片捧在男人面前，“这个还给你”，男人没接，只是歪头抿着嘴看着女孩。

“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那些钱，我只还了一小部分，都在卡里，我没有忘记……还钱”，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依然坚定。

两年多的时间，那天发生的一切从来没有远去，还清债成了石小希近二十年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她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她就可以听从自己的内心，做想做的事情。

唐小虎眸色微动，拿过卡片甩在桌上，拉女孩坐下来，似乎是思考了一秒，“石小希，你不欠我钱，卡是给你的”

石小希低着头，脸微微发红，一字一句，“你忘了，是石大海欠你的赌债，他拿我抵了债，我写过欠条，你让我上学，我挣钱还债，我知道可能会很久……”

“那个债早就还完了，不存在了”，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女孩，过去他真的不想再提，他们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石小希怔怔的看着男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她想到了梁辰，“支付了奶奶的手术费……三个月的男朋友……”，她是不是也只能接受这样，“是那几晚吗？”，石小希轻笑了声，“原来我这么值钱呢”，声音很小，好像说给自己，唐小虎感觉出女孩的指尖微微发凉，眼眶红着，“所以其实我多努力都没有用，对不对？”，男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纵是他年长她十几岁，也说不清自己对石小希的感情，他不敢确认他于她到底是什么，索性不再去想。当初迫不及待的把她占为己有，又狼狈不堪的逃开，现在的他只想这么守着她护着她，即使真有那么一天，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有办法保她周全。

男人俯下身，攥紧她的手，脑子里反复搜索着词汇，试图让她不要再跟过去纠缠，更想让她知道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债，当初他想把她留在身边，现在也是，“石小希，我们往前看好不好？如果你愿意，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我都在你身边。”

憋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那让我把钱还完吧，我不想努力全都白费，还清那些钱，我就可以……”，石小希反抓男人的手，那温度烫着她的皮肤，她呜咽得想继续，急急的摇着他的手，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却终是说不出口。

男人好像明白了女孩想说什么，他靠近她，目光闪动的期待着，“就可以什么，石小希，告诉我，告诉我……”

女孩哭声更大了，无法再说出一个完整的字，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告诉他，还完那些钱，她不再欠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爱他了。

男人见状，忙抽出手，紧紧抱了女孩，帮她擦着泪，“不说了不说了，都听你的”，心里却叨念着这个倔丫头，随即摸到桌上的卡片，当着她的面收了起来，就像收起女孩珍贵的心意，“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