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兄弟（上）

唐小虎刚踏进高家的大门，迎面就挨了一巴掌，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高启盛，和拉着高启强的唐小龙，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强哥，对不起”，唐小虎垂头也跪在了地上。

“都他妈拿我的话当放屁！串通起来蒙我”，高启强涨红着脸，手上青筋暴起，唐小龙扶高启强坐下，良久，高启强开口，“jc已经把阿成带走了，阿成的上线叫光头勇，是你的人吧”。

唐小虎抬起头，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强哥，之前帮咱们绑老肖老王他们，还有在工地打伤郭文杰闹着要赔偿的都是他”。

高启强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虎，给那个叫光头勇的一张银行卡，通知他赶紧去香港躲一阵子！”

“哥，香港、缅甸什么的都与公安联合了，去了跟自首没有分别”，高启盛跪爬了两步，看着哥哥。

又是一阵沉默，艰难又漫长，唐小虎几乎要把牙齿咬出声音，内心几番挣扎无济于事，“强哥，交给我吧”。

“去叫上老默，处理干净点，还有，安顿好他的家人，别亏待了”，高启强的声音未落，唐小虎已经转身走出高家大门。

“哥，我也去！我闯的祸我来平！”，高启盛起身，他的眼睛是通红的，额头渗出汗水。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算了，你去找上老默，免得小虎心软”。

深夜，偌大的游戏厅黑灯瞎火，只有一台机器亮着。唐小虎叼着烟，一个人在打街机《街霸 2》。游戏机里嘶吼声震天，升龙拳和波动拳乱飞，唐小虎的表情漠然，机械地推动摇杆，内心一半悬空，一半下坠，一遍遍预演着将要发生的事，无力感逐渐吞噬着一部分神经，他发现自己确实蠢钝，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剧情。

直到光头勇恭恭敬敬的走进来，正式开演，“来，陪我打一局”，“咱俩就是在游戏厅认识的”，“小二十年的交情了”，“我一句话，你连公安局局长都敢打”，游戏中自己三下两下被打倒，血槽全空，如果这般轻松就好了。

“手机我拿走了，京海不能待了。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进去拿上，我开车送你坐船走”。

他推着光头勇，打开里间的暗门，暗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光头勇预感到了什么，犹豫着不敢往里迈腿。

唐小虎伸出手，迟迟没推过去，光头勇正要转身，被里面的人一把拽进黑暗，早守在里面的老默用细绳套住光头勇的脖子。

唐小虎站在门外，背靠着墙，慢慢滑倒。听着里面沉闷的挣扎、撞击声，他把手塞进嘴里，呜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高启盛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脱下手套丢给唐小虎，“你他妈刚刚想什么呢？”，接着拿过光头勇的手机，翻看着通讯录，“走，现在去处理钟阿四”，唐小虎抓着手套，“光头勇没了，线就断了，钟阿四处不处理都牵扯不到我们”，高启盛摆手“只有抢在警察前面处理了，才能保证牵扯不到我们。老默，走”。老默活动着手腕，“善后就交给你了，拿硫酸把脸浇了”。

唐小虎看着高启盛和老默走出游戏厅，迟迟不敢走进那片黑暗，几分钟之前还乐呵呵的陪他打游戏的人此刻就躺在那里。他想回避这种痛苦，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们一起打完架带着一身伤还相互嘲笑对方挂彩，想起了一起喝酒打游戏从天黑到天明，想起了这个糙汉提起老婆孩子的一脸柔情，还劝他早点成个家，有那么一刻他是那样的羡慕着他。浑身是颤抖的，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撑住，硫酸浇在他的脸上，也浇在他的心上，今天，他亲手送走了他的兄弟，也亲手把自己推进了也许永远不能翻身的黑暗，谁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