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黄花将巧对白袍郎，灵村姑诈遇莽当家（肆）

第六回 黄花将巧对白袍郎，灵村姑诈遇莽当家（肆）

俞游兰扶着李婳走过一条岔路，两人走向两个方向，李婳问道：“我看这条路离厢房近点，为何不走这边呀？”俞游兰拿嘴努着那条路：“这边通向囚室，单大哥不让靠近。”李婳颔首，心中转了个念头，程咬金必定被关在此处。

入夜，漫天泼墨，稀少星子。李婳逶迤来到白天所见的囚室，拨过枝叶，门前只有几个守卫，神情懒散，心下一喜，想着磨盘山人到底是谋略不足。她凌空一跃，登上一棵梧桐树，顺着枝丫跳到房顶，掀开几片瓦往里面看去，果见程咬金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她攀着房梁滑了下去，站在程咬金背后，拍了他一下，程咬金“蹭”地坐起，低声却急切：“婳儿？你怎么在这？”李婳笑吟吟地道：“皇上封我做右监军，与苏定方共同督军，我知道您被俘，特来救您，咱们快走吧。”李婳扶起程咬金，程咬金又坐了回去：“不行，我不走，我儿子还没认我呢。”李婳惊道：“儿子？莫不是那个铁牛小王爷？”程咬金点点头：“是啊，是啊，就是他，你见着他了？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啊？”李婳有些急了：“爹，我问过他们了，那个小王爷是北漠的，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呢。倒是您，罗通他们自从知道您被俘之后都着急死了，所以我才特地混进来好救您啊，您……”话未落音，大门“嘭”地打开，只听一人声：“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唐军的细作！”李婳见是单天常，双眸一颤，心下了然，柳眉紧紧拧成一股：“你是故意让守卫松懈，好让我有可乘之机。”单天常嘴角勾起，像是看着得手的猎物一样戏谑：“聪明，白日里你躲开我的箭，步伐如此迅捷，我就料定你绝非寻常村妇，注意你一天了，可算等到你出手了。”两人相对，剑拔弩张，程咬金抢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陪着笑道：“单贤侄，婳儿是我的女儿，因为知道我被抓了，心里着急才会冒失，你就看她年轻不懂事放了她吧。”单天常狡黠一笑：“既是程伯父令爱，那小侄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好好招待婳妹妹了。”李婳冷冷地道：“好啊，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住我了。”说着右掌探向单天常，单天常格挡开来，李婳右掌并不撤回，只往旁边一摆，拨开单天常的手，最后左掌疾疾发出，使出一套流云掌，只是后招略略不足，稍有凝滞，单天常将右肩往后一斜，伸掌正正对上，不想李婳之掌还是有些力道，两人皆是一个踉跄。程咬金趁势把李婳往门口一推，随后双手箍住单天常，嚷道：“婳儿，快跑啊！”李婳先是不动，程咬金再三催促才挪动脚。

李婳往山寨门口跑，一拨拨喽啰蜂拥而上，李婳夺过一小卒手中的木棍，只是她自小习武，谨遵师令，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以武犯禁，因而只是用棍子点了来人的环跳，让他们浑身酸软，不得动弹。李婳又向前奔着，俞游兰迎面而来，李婳蓦地停下，回头望去，单天常、铁牛朝俞游兰喊道：“游兰，她是唐军细作！快拦住她！”俞游兰当然选择相信他们，遂拔剑指向李婳，只是手略微颤抖，李婳泛起怜意：“游兰，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俞游兰眼圈红红的，双手把住剑，直刺过来，李婳把身子一让，躲过锋刃，落手一劈，将俞游兰的剑震掉，见单天常二人追得近了，便拽着俞游兰，将剑抵在她的脖颈处，厉声道：“快把我爹放了！否则我就杀了她！”他二人听了，果然停住，单天常嚷道：“你快放开她！”李婳眉梢微挑：“哼！想得美！快放了我爹！”铁牛冷笑道：“你才是想得美！”说罢，抬手发出一镖，李婳松开俞游兰，将她往旁边一推，一手抓住镖稳，不想，铁牛紧接着又是一镖，擦过李婳的右臂，登时一个手指宽的血口张开，李婳捂着手臂，又格挡了几人，她猛觉身子飘轻，眼前尽是金星，镖上涂了蒙汗药，李婳以剑杵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而后便朝后仰倒。

晚饭时分，因白天又抓了个唐营俘虏，三个男人开怀畅饮，俞游兰却是怏怏的，只坐了一会便回房间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俞游兰的房门便被“笃笃”敲响，俞游兰没好气地问道：“谁呀？”只听铁牛在窗外答道：“我呀，大耳牛呀，你晚上什么都没吃，难道不饿吗？”俞游兰撅起嘴，往窗格上一靠，烛光摇摇，两人一影一身，相背而立。俞游兰环着手臂，偏过头问道：“我饿不饿与你什么相干？反正你也不在乎。”只听窗格上的人影，正色道：“不，我在乎，你不吃晚饭我在乎！”俞游兰心中一紧，不由得伸出手去描摹窗纱上的轮廓，忽又想起白日里他掷出的飞镖从她眼前划过，心中不免还有一层气，遂撂开手：“我问你！白天的时候你为何眼瞧着我被程婳劫持还要扔飞镖？若不是被她推开，恐怕现在躺在那儿的就是我啦！，”那人影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是责任在我，小时候跟师父学武，这是他教我对付劫持人质的歹徒的办法，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被劫持的人是你，我发出第一镖的时候就后悔了，说实话，哪怕是在咱们北漠那达慕大会上也没有如此紧张过，若飞镖真的伤了你，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游兰，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不要拿我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见我，我把食盒放在窗底下，等我走了，你开窗来拿就是了。”话音甫毕，窗格上的人影果真黯淡了。俞游兰忙把窗子支起来，索性坐在窗沿上，叠声叫着：“欸……欸……大耳牛，回来！我饿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铁牛笑着回身，将食盒提到窗沿上，揭开盖子，热汤面的香气徐徐升起。铁牛把筷子递上：

“是我亲手杀的猪，亲手洗的菜，亲手和的面，亲手烧的汤，才做出来这碗上天入地超级无敌铁氏热汤面。”

“你就吹吧，牛都被你吹死了，你一个王爷还会做屠夫的活儿呀？”

“嗯……猪是我亲口吩咐人杀的，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有没有比那晚在我营里吃的香？”

俞游兰夹了一筷子面吸了进去，半日才答道：

“面还是那个面，人还是那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没有变。”

“那就好，你就把这肉当做是当成是我。一口一口吃下去，当是给你解气了。”

“这肉是猪肉，又不是你的肉，我解的哪门子气呀。”

“你以前说的啊，我耳朵那么大，不应该是牛，应该是猪才对，而且今日差点把你伤了，本来就是其罪当诛（猪）的，只要你不生气，我当一回猪也值得。”

说着，铁牛“哼哼”地学了几声猪叫，引得俞游兰忍俊不禁，疏散了心结，两人便又亲厚如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