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黄花将巧对白袍郎，灵村姑诈遇莽当家（贰）

第六回 黄花将巧对白袍郎，灵村姑诈遇莽当家（贰）

回到山寨，屠炉接到祖车轮的调令快马赶回北漠中军。单天常向铁牛和盘托出与罗通秦怀玉的关系，讲清了为何阻止他向秦怀玉发难，铁牛听后不仅打消了疑虑，更是敬服于他的义气。

退了唐军，磨盘山三人精神大振，便在正厅摆了宴席，推杯换盏，酒兴正酣之时，铁牛“嘭”地将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来，咱们玩个好玩的。”单天常、俞游德两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问：“玩什么？”铁牛笑答道：“结拜。”单天常拱手：“小王爷，您是北漠王爷，我等不过是草芥，怎可与您结拜？”铁牛搭上他二人的肩：“怎么不可以？我们三个意气相投，当然可以结拜。”几番推脱之下，那二人才勉强应允。俞游兰挥着手嚷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结拜。”单天常抿嘴笑了笑，在俞游兰耳边说了几句，俞游兰的脸微微一红，对着手指：“算了，你们结拜吧，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铁牛不明就里，弹弹自己的大耳朵：“你俩说啥呢，我耳朵大，听得清楚，说给我听听。”单天常正要张口，俞游兰拍拍他的胳膊止住了话头，起身道：“我……去给你们拿酒。”三人摆了香案，三跪九叩，敬拜皇天后土，以齿序定了长幼，单天常居长，俞游德第二，铁牛为末，从此便成了生死兄弟。

却说唐军铩羽而归，未免有些颓丧，忽又听见一阵嘶鸣，以为是磨盘山的人马追了过来，面上皆是惶然之色。李婳在辕门下马，奔向罗通和秦怀玉，见他们神情倦怠，因问道：“你们……怎么了？我又不是鬼，怎的看到我都这幅表情？”秦怀玉无奈地摇摇头：“程伯父被磨盘山的响马所擒，我等今日本想救回伯父，可那群响马竟然和北漠勾结，我军出师不利。”李婳听后变了颜色，捏紧拳头，抢步向外走：“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这群响马是什么货色！”秦怀玉忙上前拦住：“公主，你刚到前线，还是先歇息一晚再从长计议吧。”罗通眉头深锁，心如乱麻，可也不想看着李婳再深陷敌营，亦附和道：

“是啊，程婳，你难道打算硬闯磨盘山寨吗？”

“是呀，趁夜色翻进去，把爹救出来。”

“我军在磨盘山下已盘桓数日，这山可谓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只可智取，不可硬闯。”

“罗通，你这话是何意？”

“程婳，你自幼跟随龙泉道人身边，必深知老庄之学，难道不曾听过：天下莫柔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

……

是夜，铁牛正要回屋，却见俞游兰步步跟着，他甫一回头，俞游兰转向别处，不去看他。铁牛问道：“你……找我有事儿？”俞游兰摆着手：“没有没有，我……”她指着天上的弦月道：“我在赏月。”铁牛抱起臂，笑道：“这理由用一次就够了，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呀？”俞游兰垂眸，对着手指：“我……我就是想问你，你和屠炉到底是什么关系？”铁牛不解，答道：“就是兄妹呀，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铁牛素来七窍玲珑，知她心中所想何事，故而又加了一句：“可惜啊，我也当不了她几年哥哥的了，义父在时定了她和罗通的婚约，怕是等战事结束就要出嫁咯。”俞游兰装作不经意地“哦”了一声，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铁牛偷眼瞄向她，沉吟半日：“我喜欢的姑娘可以不用是世家女子，只要我喜欢的，山野村姑也很好，会武功，即使会一点也无所谓，我可以教她嘛，还要可爱一点的，比如……说话时会对手指，模样嘛……脸要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头发又长又黑，梳两个马尾辫最好看。”听他说起模样，他说一处，她便摸一处，直到话毕，她捋着头发，眉梢嘴角掩不住笑意。不想铁牛又开口道：“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俞游兰立即追问道：“是什么？”铁牛呵呵笑道：“就是会骂人。”俞游兰摇着铁牛的胳膊：“那你快快教我吧。”铁牛歪头觑着她：“你学它作甚？”俞游兰脸上略略有些发烫，她垂下眼眸，不自觉对起手指：“那……技多不压身嘛。”铁牛甫一抬头：“好！我就教你几句。”俞游兰登时眼睛都亮了，拍手道：

“好哇！好哇！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轻轻地，不是有心地踩你一脚，你会怎么骂？”

“我咒你，养鸡死鸡，养鸭死鸭，养猫死猫，养猪死猪，养羊死羊，养牛死牛，养狗死狗，养个夫人跟人走，养个孩子白发送黑头，你踩我啊你！”

“哇……骂那么凶呀……那如果我欠你两文钱不还呢？”

“我咒你早生贵子，生个男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生个女的，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我再咒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活活到九十三，天天度日如年，以泪洗面，百病缠身，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死的那一天，死来死去，死不断气，断气之后，没坟没地没棺材啊！让你欠钱不还！”

见俞游兰认真的神情，铁牛忍俊不禁：“你完蛋咯！”

俞游兰茫然道：“啊？为什么呀？”

“你见过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学骂人的？到时候你出口便是这些污秽的脏话，看谁敢娶你。”

俞游兰“哼”了一声，把头一扬：“那我不管，你既叫我骂人，那你就是我的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得对我负责，若来日真嫁不出去，我就嫁给你，谁让你教我的。”她自知这些话有些出格，便不等铁牛回答就笑嘻嘻地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翌日拂晓，李婳刚出帐，迎面撞上罗通、秦怀玉，二人扫了她一眼，但见她一身莲青色麻布齐胸襦裙，头上只用木簪挽了个堕髻，玉面未施一点粉黛，与北漠一片枯槁之色相容相映，倒真像个村妇了。罗通笑道：“你这身打扮从哪弄来的？”李婳转了一圈：“我今儿起了个大早，用头面到村里跟那些妇人们换了这一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罗通颔首：“看来你是有主意啦。”李婳点头答道：“没错，多亏你昨晚上提醒我，要不然我就脑袋一热去硬闯了，你说得对，我表现得越柔弱，便越能打消他们的疑虑，混进磨盘山。那群响马送了我们这么大一份见面礼，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又岂能不回敬一下呢？”罗通拍手叫好：“好，那我就在营中静候佳音啦。”继而又正色道：“只是……这磨盘山的大当家单天常和二当家俞游德也算是个好汉，而且那位单大当家的父亲是跟程伯父和我们的父辈是世交，在阵前他并未对我们处处紧逼，反而是手下留情，放了我们一马，我想招降他们，所以你可要手下留情，活捉了他们就好。”李婳冷笑道：“世交？哪有抓自己长辈的世交？单天常是吧，我记住他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好汉。”李婳正欲离开，又被拽了回来：“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昨日与我对阵的有一个面戴紫纱，头戴黄花的小将，一杆梅花枪使得出神入化，若他能为我所用，那唐军必是无往而不利的，麻烦你也留意一下吧。”李婳叉起腰：“我说罗大元帅，您老是跑北漠进货来了吧，怎么见一个要收一个。”罗通呵呵笑着作揖行礼：“你就帮忙留心一下嘛，我回头再功劳簿上给你大大地记上一笔。”说完便离开了唐营。一旁沉默良久的秦怀玉开口道：“公主她未带防身之物便往磨盘山去，怕是会麻烦，要不要遣人暗中护送？”罗通摆手：“不用，人多了反而会引人注目。”他拍拍秦怀玉的肩，笑道：“放心，若是程婳遇上麻烦，那倒霉的应该是麻烦才对。”

李婳兀自走在林子中，脑中的一根弦紧紧绷着，好似风露坠地都能引她惊跳。忽然，头顶传来“叽”的一声，随后“扑棱棱”落下。李婳轻盈跃起，踩着树干将那中箭的猎物接住，是一只双眼通穿的隼，李婳心中不禁纳罕：好箭法，竟能在百步之外通穿飞隼的眼睛。李婳转动箭杆，箭尾端刻了个“单”字，耳边有远远传来“当家”之语，便猜到是磨盘山大当家单天常在附近打猎。李婳一旋身躲在树后，拿箭羽点着鼻尖，一条计谋上了心头。却不知李婳想出何等计策，且听下节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