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勇少年夺帅显英豪，义烈女叩首谢养恩（贰）

第四回 勇少年夺帅显英豪，义烈女叩首谢养恩（贰）

“哎哟……嘶……疼……疼”程婳背后中了一棍，花大脚心疼得不行，忙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连带着给罗通他们一顿数落。男儿们焦急地站在围屏外等候。一炷香的功夫，王太医和托着胳膊的程婳走了出来，太医捻须说道：“婳小姐她右臂脱臼，肩胛骨兼有骨裂，需要静养个把月啊。”程婳眼睛瞪得溜大：“什么？要养一个月？那校场比武可如何是好？”程咬金踏进屋里，开口道：“你不能去校场！”这语气似乎不似平常那样嬉笑，倒十分斩钉截铁，程铁环懵了，问道：“为何呀？姐姐还要夺元帅呢。”程咬金一口回绝：“夺什么元帅？程婳她不去校场！”程婳见往日风趣的程咬金如今面色铁青，直呼她的名字，怔怔地道：“为……为什么呀？大不了我不上台，去看看总可以吧？”程咬金断然不肯：“不行！后日你陪你娘去法华寺上香，不能去校场。”不等小辈们回话，他又开口道：“好了，天色不早了，程婳该休息了。”秦怀玉等见程咬金今日不悦，言语之间又有逐客之意，便都散了。

翌日，新月娥听罗通讲起程婳受伤便来探望。程咬金成日里伴驾，多有不得空，花大脚正缺人讲闲话。新月娥一来，花大脚便喜不自禁，热热闹闹地把她拉进正厅。几人落座，不免又要说起比武选帅之事，花大脚便问道：“弟妹，这几个孩子里，就数罗通武艺最好，我看这二路扫北大元帅肯定是罗通的了吧，月娥妹子你真有福气啊。”新月娥呷了口茶，低眉觑着茶杯，淡淡地笑道：“花姐姐莫要说笑了，我家通儿他不去比武。”花大脚一惊，讪笑道：“这么多年了，妹子你还放不下吗？”新月娥摇摇头，冷笑了一声：“哼，天家何其凉薄，我公公罗艺，我夫罗成皆遭奸人所害，可天家却将仇人封官进爵，这样无情的朝廷，我为何还让通儿为其卖命？”说到动情处，触动伤心肠，新月娥眼圈红了一片。程家姐妹坐在下首的脚踏上翻花绳、说小话，听得新月娥此话大有深意，遂停了游戏，程婳扯扯花大脚的衣袂，悄声问道：“娘……娘，罗家的仇人是谁啊？”花大脚亦悄声回道：“就是银国公苏定方。”两姐妹互相眨巴眨眼，倒吸了口凉气。程婳心下暗觉不好：自己不能去，若罗通再不去，那就只有秦怀玉一人孤军对阵苏家两兄弟，胜算便又少了几分。花大脚又拿话岔开，笑着：“那……我听我家憨货说，皇上也是有补偿的，他给通儿找了一个好亲事，是宝康王的亲女儿，叫什么……屠炉公主，听说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到时候我家憨货保媒，你就等着做婆婆抱孙子吧。”程婳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摇着花大脚的袖子，打听屠炉公主的事，花大脚小声嗔道：“姑娘家家的，咋那么多事，”新月娥却把凤眼向上一斜：“凭她是谁，那得我先看过了，要不然，谁保媒也没用。”

老姐妹俩叙起话来，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可闷坏了小姐妹俩，听了几句便跑了出来，刚走到府门口，罗通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见了程婳就问道：“我娘呢？她还在这？”程家姐妹咯咯笑着，程婳揶揄道：“敢问罗公子几岁啊？还没断奶？要找娘呀？”罗通走上前照程婳额上就是一榧子：“就你话多。”三人站着闲聊了一会，忽见几个小厮抬了两副担架放在地上，三人忙掩住口鼻。程铁环嚷道：“唔……什么呀……这么臭，快抬走！”一小厮回：“小姐见谅，这是鲁国公让抬回来的，我们也是依命行事。”说着便一溜烟跑了。程婳细细嗅了一下，眉目一凝：“这气味不对，好像是尸臭。”三人掀开布一看，果然是两具尸首，但有些眼熟。罗通、程婳同时开口：“小兰！”程婳把那两具尸身摸了个遍，而后道：“小兰和她的父亲的全身都有多处骨折，但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刀伤，足足有两寸深，必死无疑。”程婳拍着大腿，悔道：“唉，就不应该只送他们出城，应该把他们送回家的。”罗通怒火中烧，捏紧拳头：“一定是苏家那两兄弟干的！我找他们去！”程婳也赞成罗通的做法，只是罗通已走出去一段，她才想起新月娥说的话，忙跳起来：“苏家！不对，要坏事了！”追上去大喊：“喂！罗通！回来！不要去苏家啊！”单留下程铁环，去也不是，进门也不是，只得在门口等着。可等了半日，也不见他二人回来，倒等来花大脚送新月娥出来，花大脚突然瞅见了停放在门口的尸体，失声叫了出来：“哟！这哪个杀千刀的，把尸体放在我们家门口！快抬下去！”程铁环绞着手，支吾道：“是……是爹爹叫人抬回来的。”花大脚咬牙，暗暗地骂道：“这个憨货，跟皇上巡皇庄，好东西没见他带回来，大喇喇地抬两个死人放门口，真晦气！”又见程铁环时不时地往街上张望，便问道：“二丫头，你看啥呢？你姐姐呢？”程铁环脱口而出：“哦，她跟罗通哥出去了。”话音刚落便后悔，捂住了嘴。新月娥又问：“婳丫头跟通儿出去了？去哪了？”程铁环对着手指，想着千万不能再说实话，遂讪笑道：“这……这……这就不好说了嘛，月娥婶婶，您说这一男一女出去能干什么呢？”新月娥听后一愣，转而和花大脚都笑了起来：“哎哟哟，好好好，花姐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四哥还替我们通儿保那什么公主的媒，孰不知啊，我们通儿棋高一着，偷了你们的家，看来用不了多久，你我就要做亲家咯。”

“罗通，罗通，你回来！听到没有！”程婳一路追着罗通来到银国公府，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罗通！你不能去找苏家人！”罗通要推开她：“为何？他兄弟二人犯下这命案我还不能找他们了？”程婳眼珠转着：“能，当然能，只是你别说话，你现在这么火急火燎的，我来说。”程婳叩响了门，一个家丁挺胸叠肚前来给他们开门，被罗通冷若寒铁的目光唬了一跳：“你……你们怎么又来了？”程婳拽着罗通的衣角把他拽到身后，摆出一副笑容，问道：“我们这次不是来找茬的，请小哥代我们通传，我们找苏家两位少爷。”家丁回道：“哦，那你们来得不巧了，我们家公子出去了。”罗通撑住门，家丁动也不能动，他眼带怒气，问道：“我问你！苏宝麟、苏宝同去哪了？”家丁瑟瑟发抖，程婳忙上前拿掉罗通的手，把他往阶下推，一面又陪笑道：“既然他们不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罗通猛一甩，往回走去：“不行，我得回去找他，问清楚苏宝麟、苏宝同去哪了。”程婳趔趄了好几步，捂着肩直哎哟：“罗通，你别去找他们了，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她牢牢绷着那根弦，决不能让罗通跟苏家人碰面，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行，我们回去吧，环儿还在门口守着呢，万一月娥婶婶问她，她又不会撒谎，要是露馅了，回家有你好果子吃。”罗通想着此话也有理，便跟着她回去了。

罗通、程婳二人回来，与花大脚、新月娥、程铁环打了照面。新月娥笑着挽起罗通，悄声道：“乖儿子，可以啊，不用娘操心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罗通一头雾水，新月娥转向程婳和花大脚：“好啦，亲家，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大人们告别，程铁环灰溜溜地跟着进去，罗通伸手拽住了程铁环的领子把她提溜回来：“铁环，你到底跟我娘说什么了？为何我娘叫花婶婶亲家？”程铁环挠挠头，笑道：“那……那你们许久不回来嘛，我就说你们俩出去了，至于幽会什么的，是月娥婶婶自己误会的，跟我无关呐。”罗通瞠目：“你说我和谁不好，居然说我和程婳去幽会？”程婳不乐意了，拍掉了他的手：“欸！怎么啦！说我跟你在一起了很丢你的脸嘛？”程铁环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姐姐论才貌、论武艺，在长安城那都是首屈一指的，与你相配那都是绰绰有余的。”罗通抱着臂，干笑了两声：“环妹妹，也只有你把你程婳姐姐当仙女一样供起来，我罗通就算娶也只会娶心上人。”说着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链子。程铁环问道：“罗通哥哥，你有心上人啦，谁啊谁啊，我认识吗？”程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没想到啊，你罗通居然是个痴情种子呀，都过去这些年了，还在想着你那个断狼牙姑娘啊。”罗通垂眸，红了脸：“我……我……反正她不像你，凶得像只母老虎一样。”程婳瞠目，重重地点着头：“好哇……好哇，我像母老虎是吧。”而后她又把眼珠一转，又露出得意的笑：“反正啊，你这个痴情种子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以后娶了亲，看你当着你媳妇儿的面，还敢想你那狼牙姑娘不？”罗通一听娶亲二字，顿时傻了眼，慌地问道：“程婳，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娶亲？什么媳妇儿啊？”程婳扭着脖子不说话，故意吊着他胃口，嘴角掩不住的笑意，拍着程铁环：“环儿，你说吧。”程铁环笑嘻嘻地点头：“就在今儿下午，我娘跟你娘说，皇上给你定了一门亲，已故宝康王的女儿屠炉公主，我爹保媒，罗通哥哥，你要成北漠驸马啦。”罗通听后直跺脚：“这……这……这怎么可以，我娘她同意了？”程婳拿手点着下巴，沉吟了半日：“嗯……你回去问她呀，问我们作甚？”话音刚落，罗通立马转回头飞也似地奔回家。程婳挥着手，高喊道：“慢走啊，驸马爷！”

罗通回府，直奔新月娥卧房而去，还未行礼，便急得问道：“娘，娘，我听程婳说，皇上跟程伯伯给我定了那什么公主的亲事，您没答应吧。”新月娥差点一口茶呛住，她见罗通气喘连连，两颊红扑扑还挂着汗，遂拉他坐下，笑道：“我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有喜欢的人娘定是不会反对的。”罗通眸子一亮：“真的？娘，我……”没想到新月娥还有后话：“反正婳儿也不是外人，你俩要是成了，也是亲上加亲。”罗通忙打断道：“不……不，娘，不是程婳，那是铁环瞎说的，您可别信她胡咧咧，”他转而绞着手，竟带着一丝娇羞：“孩儿的确有心上人了……。”新月娥问道：“谁呀，是哪家姑娘？”罗通摇摇头：“不知道，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新月娥叹了口气，狠戳了一下他的头：“那你这么兴冲冲的作甚？连名字都不知道，算哪门子的心上人呐？”罗通摇着新月娥的袖子：“反正，娘，如果程伯伯要跟您说起我跟那什么公主的亲事，您可一定要给我推了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新月娥被他缠不过，摩挲着他的头，笑道：“知道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