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那片田野那片海

天气已逐渐入夏，唐晓翼便只穿了件棉背心，光着胳膊，在屋里走动，被一层肌肤包裹住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他趿拉着拖鞋，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冰啤酒。“啪嗒”一声，牵拉环被外力拉开，冰凉的液体在碰到闷热的空气瞬间液化成水蒸气，向上冒着缕缕白烟。

唐晓翼因为工作原因被调配到落在山脚下的山村，往难听点说，就是降职。

从这到县城要转三次车，至少要坐八个小时的路程，可以见得这地到底有多偏远。

唐晓翼此时正为手上涉及金额大的偷窃案头痛。连续几天的蹲点没抓到人，还被虫蝇咬了一身包，他除了恼火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加班加点的推测嫌疑人的下一个行动点。

突然，他敏锐地转头看向门口，与此同时，铁门也被撞击得“咚”一声巨响。

他快速起身，刷地拉开铁门，刚好和一个摄手摄脚过来捡球的孩子撞上。看那孩子还没来得及捡球就跑，唐晓翼哎了一声，伸手就把想跑的小屁孩捞了回来，“啧，球不要了？跑什么。”

那小孩低下头，不敢看他 吞吞吐吐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用球砸你门的。”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什么，唐晓翼弯下腰，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小孩把头埋得更低了，壮着胆，用比之前还要大点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唐晓翼瞥了一眼他那红透的耳朵，心生有趣，“你这小孩真有意思，叫什么名？”

那小孩飞速抬头瞄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我叫墨小侠，还有——”他着重强调“我15了，不是小孩了。”

唐晓翼感到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墨小侠一番，身高只堪堪到他肚脐。于是，他便拖长了语调，有意打趣，“哦，是吗？我看你个子这么小。”

墨小侠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也顾不得是他有错在先，抬起头来就要辩解，“我只是还没到长个的时候！而且，你还这么高……”墨小侠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已近乎消声。

唐晓翼得趣，见好就收，冲那球点了点头，“拿到球就走吧，别再踢我门了。”

看着小孩拿着球与十米开外探头探脑的几个小子回合，从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中，依稀听到他们准备换个地方踢球。唐晓翼不由得感慨，年轻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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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紧急会议叫去警局，在里面熬了个大夜。唐晓翼哈欠连天，倦态流露于脸上。

昨晚分析下一个踩点地点的时候都是靠冰美式度过，现在唐晓翼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强忍着困意，改了道去早餐铺解决完午饭，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站在家门口，唐晓翼翻遍了口袋，没有找到钥匙的身影。难道放局里了？他想着，眉心微蹙。

唐晓翼目测了下围墙高度，正打算翻墙进去的时候，一道有些耳熟的清朗音从他背后传来。

“那个……你是没带钥匙吗？”

唐晓翼稍一转头，便看到了昨天踢他门的小孩。墨多多手上拿着酱油瓶，看样子是被家长打发出来买酱油。

唐晓翼强撑起精神，应道：“嗯，正打算翻墙回家呢。”

墨多多似乎被他的大胆发言惊了一下，随后一脸狐疑看着唐晓翼冒着青茬的下巴与泛黑的眼袋，再加上虚浮的脚步，怎么看都是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你这小身板不会爬到半路没力了吧？”开口即是王炸，唐晓翼被呛得趔趄一下。

看着墨多多脸上明显不信任的神情，唐晓翼挑挑眉，“不信？要不我现在就爬给你看？”说着，撸起袖子，作势要往上爬。

果不其然，唐晓翼听到了墨多多急促的阻止声：“哎！你还真爬啊？？”接着他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来爬进去给你开门吧。”

这次换唐晓翼审视墨多多了。要论小身板，应该是墨多多才对，唐晓翼是标准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

昨晚匆忙套上的外套还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身形修长，更何况唐晓翼的书生气并没有随着从事这份特殊职业而消失，乍一看确实不像能爬墙的人——即使墙很矮。

墨多多最先受不了这审视目光，有些别扭地开口：“就当是还踢你门的人情嘛，而且别看我个小，爬爬墙这种小事我还是做到的。”

唐晓翼眯了眯眼，明白他是想还人情后，不再说什么，让开身示意墨多多上前。

墨多多借助助跑轻而易举地爬上围墙，看着他在翻越围墙时露出劲瘦的腰，唐晓翼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孩身材都这么好了吗？

很快，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唐晓翼扶着门框，稳住有点脱力的身子，“谢了小孩，改天请你吃饭。”

墨多多闻言，手上拍灰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望向他，“只是还你人情，不用请我吃饭。”唐晓翼闷声笑了笑，“你还你的人情，我请我的饭，冲突吗？”

“……”

墨多多看出了唐晓翼在硬撑着跟他说话，抿了抿嘴唇，不再与他争辩，“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继续忙你的事吧。”反正以后都不会和他碰面了，墨多多满不在乎的想，并没有把唐晓翼的话当回事。

唐晓翼也确实是累到虚脱，凭着自控力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但他还是秉着主人家的心态，倚在门边，直到墨多多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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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最讨厌的莫过于蹲点的日子和下雨天撞上了，刚从雨幕中回来的唐晓翼愤愤的想。

现在的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头发半干半不干地搭在他额头上，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坐在车里的唐晓翼打了个寒颤，心中突然泛起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去紧盯车内的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他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了点。

是我的错觉吧，他安慰自己。

然而，还没有等唐晓翼完全放下心来，随手放在他左手侧的对讲机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些失真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在车内回荡：“唐队！下廊巷有情况，快来！”

唐晓翼来不及套上雨衣，便拿着对讲机涉雨往出事地点赶，待他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墨多多——他一脸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手指绞紧衣物，接受着人员的审问。

唐晓翼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怎么回事？”唐晓翼走近他们，想要了解现场情况。

他在一霎那看到墨多多眼底掩盖不了的惊讶，继而被惊喜取代，“大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唐晓翼眉毛狠狠跳了几下。一旁正要开口汇报情况的队员有点摸不着现在的状况，一脸懵逼地问到：“唉，唐队你们认识啊？那大叔是……？”

疑问声戛然而止，队员小心翼翼窥着唐晓翼的脸色，唐晓翼反倒被他这种眼光逗笑，“除了我还有谁是大叔啊，好了，说正事。”

墨多多在他们谈话间，偷偷摸摸再次端详了唐晓翼一番。没想到他是支队队长，亏我之前还觉得人家小身板，甚至觉得人家翻不了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墨多多有些尴尬的想。

唐晓翼大概了解情况后，转身正欲问墨多多一些问题，就发现他在走神，叫了几声都不应，唐晓翼无奈，只能握住墨多多的肩膀晃了晃，嗓音沉稳，“回神了。”

墨多多眨了眨眼睛，带着询问意味望向他。

唐晓翼避开了他的视线，清清嗓子便开始他的审问。

“你是在哪里看到可疑人物的？”

“上廊巷巷口。”墨多多有些紧张。

唐晓翼看了一眼腰挺得直直的墨多多，“放轻松，那你为什么要跟着可疑人物？”

“我看他一副陌生面孔，再加上鬼鬼祟祟的，就跟着他过来了。”墨多多依旧挺着背，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好奇心还挺重的啊，你的陌生面孔的范围是指多大？”

墨多多被严肃的气氛影响到，额头开始飚细小的冷汗，“就我生活的那一片地区。”

“为什么跟到这就不跟了？”

墨多多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被发现了，幸亏小哥就在附近，正巧就帮了我。”

唐晓翼点了点头，随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墨多多，“可以了，该问的都问完了，擦擦你头上的冷汗吧，这天气感冒可不好。”他顿了顿“还有，下次不准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有事找警察大叔，听到没有？”

墨多多松了一口气，接过唐晓翼手中的纸巾，不小心触碰到了唐晓翼灼热的手掌温度，他被烫得瑟缩了一下。

“听到了——话说，咱们也算有缘了，你也知道我的名字，那礼尚往来，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墨多多拉长尾调，理直气壮地询问唐晓翼的名字。

“哎呦，还讨价还价了，告诉你也无妨，”唐晓翼边整理口录档案，边说，“唐晓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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