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直到我醒来

第十五章直到我醒来

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四肢麻麻的，我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一口气都不想透。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杀了张起灵。杀了自己本该相伴一生的爱人，而且是以那般残忍的方式。甚至在他死后都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全尸。

最后把我叫出来的是许久之后才到来的护士。护士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之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许久，最后抽了一管血就走了。几分钟后，几个医生也走了进来，他们推着我的床把我带到很多地方各种检查，最后确认都没事了之后才放我回去。

我看着那个检查全部都做完了之后还一直都没有走的护士，知道她是有话想说。揣度人的心理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清楚这时候他不需要做任何反应，护士就会主动来询问她。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护士就看着病历表叫了我的名字。按照这个好奇程度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说不定自己已经全院皆

知，但她现在还看病历表，说明她是在故作轻松。"吴邪，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一愣，随即我想起来，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身边只有张起灵一个人，他甚至连向外界求助都很难做到。我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手铐一类的。如果我飘进来的，那我早就被抬走做实验了。

张起灵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是看不到他的。我沉吟一下，道："不记得了。"

"你进来的时候特别恐怖，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全身摇晃的走进来，一直闭着眼睛，然后到了急诊室就倒了下去，就好像……"护士可能亲眼看到过那个场面，恐惧是掩藏不住的。"就好像有人在操纵你的身体。"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张起灵一下子重新出现，他看着我，道："当时没有办法。"

我点头，心说这么干虽然恐怖一点，但是好歹不会出什么事故。张起灵还是稳妥的。

"我早些年去过一座古山。"我把被子卷起来抱在怀里，对护士道："学过一种类似醉拳的东西，所以我全身上下的骨骼非常软并且好控制。我估计那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意识了，为了节省体力就这么过来了。"我说罢，静静的靠在枕头上。

护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要出去，我立刻叫住了她，一脸郑重道："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会这种功夫，但是千万不要说出来我是在

山上学的，好吗？"

要骗人就得让自己都相信。必要的细节是一定要有的。

护士走了以后，我低下头，简单的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拿纸巾擦了擦鼻子，一忍眼泪的话鼻涕就会流下来，很烦。

"那个玉……"吴邪只说了三个字，就感到一阵难过，连忙把头重新埋在被子里，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实在是太狼狈了。几分钟后，我抬起头，道："那个玉可以用吗？"

张起灵点头，从衣领中拿出了那块玉。我发现这玉就好像已经到达了张起灵的世界一样，所存在的状态是与张起灵相同的。这说明别人是看不到这块玉的。

"那你……"我低声道，同时忍不住把目光移向他的手腕。

张起灵迅速的拉下衣服，挡住手腕上全部的伤疤，道："好很多了，几乎不疼。"

这样就好。我看着张起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说什么。好像无论怎么样都是自己对不起他，无论做什么都偿还不了。我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雪山跳下了。可惜 ICU 没有窗户，有张起灵在也不会让他再去寻死。

"小哥……"我仰面躺下， ICU 一直亮着灯，白天夜晚都这样。因为抽血的缘故，手臂青一片紫一片。张起灵坐在一边，抓起我的一直胳膊慢慢的揉。如果抛去他们的过往，这会是一个有些温馨的画面。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停留在这里，总该有个目的。但你又不可能是报仇的，

你要是想报仇，按你现在的能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现在我都想起来了，就明白了。是你爱我。"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臂，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配不上你。明明是我杀你，可却还要你来救我。"张起灵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有些固执的重新抓住我的手臂，按摩上面的淤青。

"而且……我还特别不想让你走。想你就这么一直陪着我。"我闭眼道。终究还是没忍住，有泪水从眼角流下，沾湿了鬓角。

"我不走。"张起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多久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也不愿意离开。

其实我们两个一直都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在雨村谁也不打扰，一辈子都在里面不出来。但是命运不肯放过他们，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抓住张起灵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小哥，我不想找了。"我的声音闷闷的，

还夹杂着一丝颤抖。"我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我想和你回家。"要是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让我一觉醒来回到雨村，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让我再听听张起灵的心跳声。

"那就不找了。"张起灵安抚着我的背脊。他不确定这样是不是最好的，但是这是他最希望的结局。

其实还是痛的，寒冷的感觉也没有抵消掉多少。但是这块玉是我拼了命为他拿出来的，他一定要小心的戴好。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就这么在一个个编造出来的谎言中继续生活也未必是件坏事。

我慢慢的睡着了，但 ICU 强光的刺激下明显不安稳。于是张起灵坐在床边，伸出手想要挡住上方的灯光。其实当然什么都挡不住，但是我却明显安稳了一些。于是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