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白昼

伊思多尔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天花板，其次是一张眉头紧蹙的人脸。

少女淡然地眨了眨眼睛，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茫然。

显然，对一个睡了十多年懒觉的人来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垃圾堆里这件事，似乎有些过于难以接受了。

派厄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拥有红色眸子的青年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人看起来好熟悉，少女动了动胳膊，缓慢地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长枪率先横在了她的面前。

伊思多尔……？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原本不尚清晰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明了。

伊思多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她太久没动弹了，需要适应一下现在的状态，方便等会儿把派厄斯揍一顿。

派厄斯你不会……是当了逃兵吧？

重见故人，派厄斯只觉得荒谬。

该活着的不该活着的人都死了，他却在执行任务期间，感知到了一丝不该存在的气息。

消失了好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在雷王星的厄流区，何其可笑。

伊思多尔不关你的事。

伊思多尔扶着墙站了起来，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但眼底却是冷的。

派厄斯的质问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她不想解释，就没人能举着武器逼她开口。

一把雪白的轻剑自她手中凝结，派厄斯没动真格，她也只是挑开他的长枪，用些许元力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派厄斯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他冷笑一声，把长矛缩小，如转笔一般夹在指尖把玩。

派厄斯睡得这么熟，小心我把雷王星射穿时，一个不注意把你这尊大佛也灭了个干净。

伊思多尔尚未理清楚现下的状况，只能通过他的只言片语来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闻言，她挑了下眉。

伊思多尔雷王星不是创世神的眷族吗？

老创的眷族都敢动手，如果不是派厄斯发疯，就只能是老创出事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伊思多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派厄斯看来你是真的睡糊涂了。

派厄斯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神色，确定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冷哼一声，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派厄斯要去看场热闹吗？我保证会很有意思。

他侧身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容，混合着夜晚的风声，像是黑夜中索命的鬼差。

——

夜晚的冷风裹挟着战火和硝烟的气味，人们一声不吭地关上窗户，不时向皇宫的方向投来惊恐的目光。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今夜，注定漫长，注定悲哀，注定会有人逝去。

雷震幸好来的是你。

雷皇眼神一凛，紧盯着从飞船里走出来的人。

雷震本来我还担心，到死都没跟你分出胜负呢。

身姿健硕的男人自火光中阔步而来，金色的闪电在两人的四周飞舞，明明是生与死的较量，却莫名让人热血沸腾。

圣空星王好久不见了，雷皇。

两个人说的话，伊思多尔没有费心去听，她站在离派厄斯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两人交战。

比起她和派厄斯的沉默寡言，雷皇和圣空星王的话题要多不少，恍然间，一句话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是雷王在被质问后，不卑不亢，挺着腰板的回应。

雷震请理解一位凡人的倔强吧，这是雷王星人的执着。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伊思多尔对这位连正脸都没看清过的高位者产生了敬佩之情。

一旁的派厄斯却是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欣赏雷皇垂死挣扎的模样。

圣空星王在我面前，你还想隐藏实力吗！

爽朗洒脱的笑声传来，伊思多尔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雷震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想通——

雷震并非是我们做错了，而是对于神来说，对错，从来都没有意义！

像是有流星从星空坠落，金色和蓝色相互碰撞，他们打得酣畅淋漓，远处的两人却悄然变了脸色。

星星点点的元力汇聚到派厄斯手中的长枪之上，他后撤了一步，不过须臾，那把长枪以不可阻挡之势，穿透了雷王星的防护罩。

伊思多尔闭了闭眼，逼迫自己收敛住情绪，她的实力还没恢复，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创世神的最强兵器。

说来可笑，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正义呢？哪里找得到存在的意义呢？

都是凡人罢了。

——

雷皇最终被一枪钉死在王座上。

长枪留下的痕迹，不过几时就被修复。但这个王座，终究是沾满了鲜血。

派厄斯去大殿冷嘲热讽时，伊思多尔去寻了朵白色的小花，放在了角落处的玩具飞船旁。

伊思多尔还不如让我继续睡下去。

她揉了揉眉心，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派厄斯没有把她强制性带回去，也没打算向神使汇报她还活着的消息。

他心里或许也明白，伊思多尔是比自己还接近神的存在，藏一个变数，就等于藏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