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下的甲板没有一丝微风。此时此刻，“宗像号”正处于大洋的正中心，似乎早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航线。
伊琳已经松开了“船长”的手，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一旁灼热的目光——她敢肯定波尔也已经发现了，虽然她心中还有一些疑问，但她并不觉得现在是提出来的好时机，因为她看见伊丽莎白·肯尼迪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天穹，一时间吸引了甲板上几乎所有船员的注目。
在伊丽莎白震惊的目光下，伊琳只是淡淡地松开了手——伊丽莎白赶紧把手收回来，她地胳膊上已经被捏得通红。
看起来，之前的“那件事情”起效果了。波尔微微一笑。
“欸，肯尼迪小姐！”几名船员发现异常想要跑过来，警长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动。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愧是欺诈师！伽利略·伽马暗中瞥了一眼波尔，发现这家伙果然笑了。伊丽莎白的耳光并没有打在伊琳的脸上，这位身手敏捷的“文员”就像是随意地扬起了手臂，就在空中截断了伊丽莎白的攻击。
“喂，请问这是什么情况？”“船长”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浮夸了，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等待女人间的好戏上演。
伊琳有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波尔这才老实起来，轻轻拉过伊琳，把他护在身后。
“克鲁索·宗像！没想到你竟然护着她！我真是看走眼了！”伊丽莎白用力咬着嘴唇，波尔注意到她眼角的烟熏妆在逐渐晕开——她的眼睛充盈着湿润的泪花，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在黑夜中已经分不清是星光还是泪光。
“不，我应该说我从来没有看走眼！”伊丽莎白的声音在颤抖，连同她娇小的身躯一起——她似乎想要用拳头狠狠砸在波尔的胸脯上，但是她的身形才刚刚没及船长的腰部。面对这具高大结实的身躯，她最终也只能愤恨的扭过头去。
“爱丽丝！”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声音就像是摇滚乐团的主唱一般嘶哑。“爱丽丝！”她无助地喊叫着，却哽咽道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咔擦”一声，甲板上的灯光终于被点亮，波尔扭头看向警长，警长却只是装作糊涂的样子看了看手表，然后就像是毫无表情地感叹着：“啊，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
看来他从现在开始就不打算插手了，原来这也是考核的一环吗？波尔轻笑道。他早就料到事情会朝着现在的情形发展，毕竟“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波尔想道，自己之前早就在私下里调查过眼下几人的资料，唯独有一个人和资料上的情报相去甚远。
甲板上的照明就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光圈在波浪的起伏下逐渐收缩，直到变成一道圆圆的光束——光束缓缓移动着，这让波尔想到了魔术舞台，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强烈的鼓点，只有自己胸膛下剧烈的心跳声。
是爱丽丝·巴拿马。聚光灯最终打在了她的身上。
浅天青的长裙在明亮的灯光下就像失去血色的皮肤一样苍白，对比钴蓝色的披肩，女歌手的身躯就如同是被一片乌云盖住的雪原，清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她只是抬了抬眼，头顶的灯光使她眉间形成了一道晦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然而，波尔敏锐的直觉却在这片阴影之中觉察到了那没有丝毫情感的，充满杀戮的目光——他把手背向身后，向伊琳做了做手势。
“爱丽丝！”伊丽莎白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回过头来，瞪着警长，“伽利略·伽马！我告诉你，爱丽丝的父亲可是市环境大臣！你们今天似乎一直在怠慢她，现在你们又有什么企图！”
“麻烦······先把伊丽莎白·肯尼迪小姐带下去。”在伊丽莎白愤怒而震惊的目光中，警长却只是轻轻点上了一根烟，良久，才轻轻吐出一个洁白的烟圈。
“怎么，没有听见吗？”警长嘴角抽动着，似乎在笑——眼神却冰冷地扫过一旁的警员。
“那个······警长······”终于，有一名警员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小声说道，“毕竟伊丽莎白·肯尼迪是巴拿马小姐的朋友，而巴拿马小姐的父亲······”
“砰！”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声爆裂般的枪响强行打断了警员的话语。
寂静，无论是警员还是船员们，所有人几乎都愣在了原地，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可没有见过警长如此强势而激进的一面。
“这是第三级命令！”伽利略·伽马震声说道。他缓缓收起枪，刚才对着天空的那一枪仿佛撕裂了银河，星光愈发明亮。“我，伽利略·伽马，直属于市军事化管理处总部，只对作为管理处处长的缪丝可·纽斯裴珀（Music Newspaper）参谋长负责，这次行动的一切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
他冷冷地看着爱丽丝，从口袋中掏出一纸公文扔到她的面前。
“我不确定你看不看得懂‘我们’的东西，但是至少——”他转头看向警员，“军人是要服从命令的！”他大声说道，“现在，立刻把伊丽莎白·肯尼迪小姐带离这里！”
“明白，警长！”看到公文，警员们互相看了看，果然也不再犹豫，大声回答道。
“肯尼迪小姐。”两名警员走到伊丽莎白面前，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开口说道，“请您跟我们离开这里。”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伊丽莎白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伽利略·伽马，”她苦笑着，眼泪早就已经模糊了她的妆容，“我早就听说纽斯裴珀那家伙想要肃清市里对她不利的干部，没想到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下手！”
空气就像死一样寂静。波尔看向众人，众人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回应，看来，市里领导不和的事情恐怕已经是人尽皆知。他瞥了一眼警长，警长同样默然不语。
“请您跟我们离开这里。”那名警员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用了敬称。
波尔再次看了看警长，警长依旧自顾自吸着烟。很明显，这帮警员全部都是隶属军事化管理处的，平常或许会因为市环境大臣的面子不敢招惹爱丽丝和伊丽莎白，但是现在有了公文撑腰，伊丽莎白又当众说出了市里政治斗争的事实，他们可不会再有耐心了。
只不过作为“信使”第四席的“士兵”，警长倒不会真的忠心于参谋长。波尔思索着，看起来警长还有打算，自己也要随时准备伺机而动了。
“爱丽丝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伊丽莎白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顺着她娇小的脸颊，汇聚成了坚定的神色；爱丽丝却依旧在她身后无动于衷，就如同是一尊逼真的泥塑一般。
“爱丽丝，你放心。”伊丽莎白转过头，踮起脚尖，轻轻捧起爱丽丝的脸庞，轻声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伊丽莎白·肯尼迪小姐······”警员再次开口，同时也伸出手朝着她肩膀抓过去——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浓烈的花香就在骤然间弥漫开来，紧接着，他看见了伊丽莎白充满杀意的眼神。
“危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波尔首先觉察到氛围的变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撞开了那名警员——就在下一个瞬间，一枝锋利的根茎便贯彻而出，硬生生刺穿了那名警员刚刚战力过的那块甲板。
“能力者？”伊琳轻声喊出声来。
“让开，克鲁索·宗像。”伊丽莎白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波尔，顺手捡起了那枝根茎，用尖端对准了波尔的后心——就在她的手接触到花茎的那一刻，伊琳看见成百上千的花苞从根茎上长了出来，紧接着便绽开了花骨朵，一股异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驭花术。”伊琳冷静地说道。她迅速拔出枪，对准了伊丽莎白的手臂，如果那个女人敢刺下去，她敢保证子弹会在她用力的那一瞬间打断她的手臂。
“喂，冷静，伊丽莎白。”波尔站起身来，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从容地仿佛是在跟老友聊天一样。“我想你也不会真的希望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吧？”他指着被扑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警员，“人家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无辜？难道我们就是天生有罪吗？”伊丽莎白冷冷地说道，“你们想要害爱丽丝，对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动手，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愤怒地看向警长，警长却背对着她，独自欣赏着暗蓝色的海面。
“你知道那帮家伙在多少人身上做了这种实验吗？”伊丽莎白的神情扭曲着，波尔无法判断她是在哭还是在笑——又或许，她早就已经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在那段自己也经历过的时光里，被实验给······
“我也许还应该感谢他们，给了我一个弱女子拿起刀的勇气，我终于可以保护我爱的人了，不会再像我的父亲一样······”伊丽莎白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泪止不住地流到她胸口的衣襟上，她的眼神却更加执拗。
“我真的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克鲁索，我以为你也会爱着爱丽丝的······”
“唯独这段历史我不了解。”波尔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或许应该向你道歉——我确实利用了你们所说的那段‘情感’，所以我让我的朋友挽着我的手，这样我就可以······”
“你在装傻吗，克鲁索？”花茎的尖端已经抵住了波尔的胸口，伊丽莎白哭泣着摇摇头，“你在为你的所作所为找借口，你在······”
“我就可以知道那个‘爱丽丝’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波尔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他紧紧盯着伊丽莎白的眼睛，他在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里看见了震惊、厌恶、痛恨，最终——他感觉到了胸口强烈的刺痛，他看见了伊丽莎白眼中已经溢满出来的杀意。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你们都······你们都······”伊丽莎白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她大哭着，嘴角却放肆地扬了起来，看来她终于还是爆发了——她压抑得太久太久，就和资料上的情况一模一样。
“杀了你！杀了你！还有你们！”她大叫着，痛苦地哭泣着。波尔偏了偏脑袋，他看着伊丽莎白身后的爱丽丝——那家伙依旧无动于衷，身形却像是时刻打算逃走的模样。波尔回头看了看警长，果然警长死死盯着她。
“抱歉，伊丽莎白。”波尔并没有躲闪，任凭她的花茎刺入胸口——毕竟这只是填充了棉花的身体而已，他有信心在尖端碰到自己的本体前脱离。
“我并不是真正的克鲁索·宗像，所以我没有办法安慰你。”他说道，“我只是一名欺诈师——我或许很同情你，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让你先睡一觉。”
“你撒谎！你撒谎！”伊丽莎白疯狂地哭喊着，根本不会去听波尔的话。几名警员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警长叫了回去。
“这是能力者间的战斗，如果你们不想受伤的话就别乱动。”警长说道，“这里交给我和宗像船长就好。”
“明白······”警员们悻悻地退下——作为无能力者，他们虽然还是想要在长官面前有所表现，不过转念想想，如果真的被卷入能力者的斗争而受伤，他们也会觉得得不偿失。
看来警长是不打算出手了······波尔心里想道，真是，难道堂堂“信使”第三席准备把战场交给自己和伊琳两个人吗？他苦笑着，自己在一般情况下可跟无能力者没有什么区别啊！再说伊琳，她的能力也完全派不上用场，现在伊丽莎白的花茎直指自己的心脏，想要躲开，就只能······
他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警长的身影早已不见，那股熟悉的怪异感直涌上他的心头——他明明感觉到警长就在自己的身边，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明明知道警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去哪里，但是却怎么也看不见他。
难道说——
波尔笑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剧痛——那是花茎的尖端已经压迫到了极点，看起来——波尔想道，看起来自己有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伊琳！开枪！”波尔突然朝着伊琳大声叫道。
伊琳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她无条件相信着波尔，她知道伊丽莎白伤不到他，波尔完全可以复制伊丽莎白的技能，变出一副花盾藏在心口，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了新的打算。
“可恶！”迫于子弹的袭击，伊丽莎白瞬间抽出了插在波尔心口的花茎，扬起手臂，立刻在身前形成了一方花墙。
“噗——”伊琳的子弹打在花墙上，就如同是尖刀刺入了沙袋，没有任何攻击力，反而引得花瓣四溅，整个甲板都弥漫着花朵的异香。
“克鲁索，卑鄙！”伊丽莎白降下花墙，恼怒地看向伊琳，伊琳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她不敢轻举妄动。
“看起来得先处理这个女人了。”望着伊琳的脸，伊丽莎白调转了攻击的方向，她不会让伊琳在自己射程以外的地方用枪瞄准自己。“你的子弹打不穿我的花墙。”她说道。
“或许你可以再试试？”伊琳冷静地说道，“我不会杀了你。放弃抵抗，伊丽莎白。”
“我不会相信朝我开过枪的人。”伊丽莎白漠然地摇摇头，在她眼中，伊琳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你也好，克鲁索那个混蛋也罢，不管如何，至少你们不能活着离开。”
“也许你并不了解克鲁索·宗像。”伊琳一边说着，一边镇定地从大腿外侧取出另一副压满的弹夹，“至少你认不出今天的他。”
“已经不重要了。”伊丽莎白哭泣着，轻轻抬起手，“既然你们都做到了这种程度，那么——”随着万千花瓣的飞升，伊琳不再能看清伊丽莎白的神情，“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只见锋利的花瓣瞬间包裹了伊丽莎白的身体，就如同是若隐若现的蚕茧，倏地爆裂开来，如同绞肉机的叶片，每一圈都在水平面内高速旋转，总共不知道叠了多少层，绚丽的色彩连同扑鼻的芳香一起，华丽得就像是循着花香的蝴蝶，飞舞在空旷的甲板上。
“这是······”伊琳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枪口却完全没有退缩。
“‘咏唱花语的歌舞伎’。”伊丽莎白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了，她朝着伊琳一步步逼近，伊琳几乎可以感受到那锋利的花瓣划开面前的空气，释放着芳香而危险的气息。
“象征着死亡的黑玫瑰——”伊丽莎白高声咏诵道，“告诉我，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如此的不公？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逼到这种境地？”她看向伊琳，伸出洁白的，布满伤痕的手臂，就像是魔法一样，一朵漆黑的玫瑰从她的手心处生长出来，就如同是浸满了毒药的骷髅，静静地从花瓣上陨落下黑红色的血液。
“我曾经爱过这个世界。”她说道，“今天我把这朵花送给你，你敢伸出手来接吗？”
伊琳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冒出了汗珠——伊丽莎白在朝着自己不断接近，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指令——她根本不明白伊丽莎白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她敢肯定，她似乎有着不太如意的过去，或者······
或者，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花朵的芳香，花瓣的锐利，以及黑红的血水已经快要碰到伊琳的胸口，她已经无路可退——终于，她听见了一直等待着的声音。
“怎么，你敢抢爱丽丝的男人，却不敢接下这朵黑色的玫瑰吗？它很适合你的心。”伊丽莎白轻声讥讽道。
“是啊，毕竟是黑色的玫瑰呢······”
出乎伊丽莎白的预料，一直后退的伊琳却站在了原地，冷静地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
“我是说啊······”伊琳叹了一口气——她终于抬起了枪——看来刚才的等待没有白费，波尔已经准备好了。
“我是说，我其实是有喜欢的男人的。”她轻轻地笑了，从容而镇定，“我只接受他送我的玫瑰呢，而且一定要是白色的。”
“你到底在说······”伊丽莎白还没有反应过来，伊琳就已经扣动了扳机——她毫不犹豫地连开数枪，伊丽莎白慌忙后退，挥手操纵花瓣挡下了飞驰的子弹。子弹在锋利的花瓣下被切割成碎片，落到甲板上，形成一个个黑乎乎的弹坑。
“我说过你没有办法击穿我的花阵，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伊丽莎白恼恨地说道——她再一次抬起手，这回她同样不再留情，打算将千万花瓣聚合成花茎，直接将伊琳刺死。
“就等你在换弹的那一瞬间······”伊丽莎白暗暗想道——她没有办法一边防御一边攻击，花瓣的强度毕竟有限，想要完全抵挡火力全开的半自动手枪，她必须做到完全的专注。
甲板上，十多名警员和船员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他们哪里敢贸然出手？早在最开始，警长就已经给他们公布了伊琳和波尔的照片，让他们秘密配合这两位对抗伪人的“学者”，现在，面对伊琳和伊丽莎白的对抗，他们既不敢阻止伊琳，更不敢招惹被花瓣包围的伊丽莎白，他们虽然手里捏着手枪，却丝毫不敢对准任何一个目标。
“啊，子弹用光了，要换子弹了。”突然，伊琳的攻击停了下来，她就像是故作惊讶的模样说道——只不过在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这份惊讶更像是演出来的。
然而伊丽莎白没有机会再等下去了。她瞅准时机，抓起花茎朝着伊琳的咽喉刺了上去。
“砰砰砰——”只听得连续几声爆裂的枪声，伊丽莎白慌忙收回了花茎，恢复了花阵的防护——也就在那一瞬间，身后十多枚子弹立刻被切割成碎片，飞溅到甲板的各处。
“这是怎么回事？”伊丽莎白还没来得及去想，正面的攻击就如同雨点般再次袭来。
“可恶！”她慌忙护住身体，却看见伊琳早已换好了子弹，面准自己的枪口连续不断喷射着火光。“这怎么可能，刚才背后的攻击究竟来自哪里！”她四下张望着，却看不见另一个攻击者的人影——
这种怪异的不和谐感是······伊丽莎白愣在原地，身前身后的子弹如同冰雹一般砸在她的花阵上，眨眼间，那些被子弹击穿的花瓣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在场的还有第二名枪手！
她明明可以感知到第二名枪手的气息，却怎么也看不见他——她甚至看不见那子弹朝自己射来的方向，自己想要抵挡伊琳的攻击本身就已经很费力了，没成想竟然······
就在她出神的一霎那，一枚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击中了她的大腿，顷刻间，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尖叫，伊丽莎白的精神力彻底崩溃，她的体里早就已经被瓢泼大雨般的子弹消耗殆尽，她跌坐到甲板上，没一会便昏死了过去。
“扶伊丽莎白·肯尼迪小姐到医务室去。”就在警员们愣神之际，一直不见身影的警长突然发话了。
“警长！刚才您······”
“我一直都在这里。”警长淡淡地说道。
“啊？额，我说，是，警长！”那名警员丝毫不敢怠慢，就算他心中有一万个不解，但是看着伽利略·伽马的眼神，他还是慌忙敬了一个礼，大声答道。
“剩下的人也先回去待命，这里交给我。”警长说道。他看向甲板空无一人的角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白！”众船员虽然同样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们小声议论着离开了甲板，轻轻关上了甲板通向船舱的门。
“干得好，波尔。”确定甲板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后，警长这才踩灭了香烟，偏了偏头说道，“还有你也是，伊琳小姐。”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卑鄙的一面。”伊琳取下耳机，走到警长身边，同样望向甲板的那个角落，“波尔，不愧是你。”
角落里，一个身影逐渐显现出来——果然是波尔·波尔卡，此刻，他满脸骄傲地走到警长和伊琳面前，和他们一样靠上了甲板的栏杆。
“你是什么时候看破我的能力的？”伽利略问道。
“其实并不难猜吧？”波尔微微一笑，“作为‘考官’的‘士兵’必然不会让我们离开他的视野，那么在走道附近遇见那个女刺客的时候，愿意，或者说有理由帮助我们的人，就只有‘士兵’了吧？”他摸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仅凭这些就能猜到我的身份和能力？”
“能够轻易上船不被怀疑，能够轻松躲开这么多船员和警员的视线，还可以在和政府、伪人双方对抗的情况下保全我们——不用想也知道，‘士兵’只能是政府里的内鬼了吧？”波尔轻笑着说道，“何况‘士兵’作为第三席，想必身份不会比第四席、作为副参谋长的‘公爵’要低吧？”他拍拍伽利略的肩膀，“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盯上你了，你信吗？”
“理论上我和‘副参谋长’是平级。”伽利略依旧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但看向波尔的眼神却增添了一丝佩服，“不过你的确有两把刷子。”
“伊丽莎白·肯尼迪的能力确实棘手。”波尔想了想说道，“虽然刚才我是复制了你的‘感知抵抗’隐藏了身形，配合伊琳的夹击消耗了她的体力，这才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盯着伽利略，“那个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哼，你看看就知道了。”伽利略笑了，点上了一根烟，“还记得刚才在耳机里跟你说的吧？让你脱下船长的伪装那件事。”
“嗯，对，我照做了，怎么了？”
“看看吧，过一会。”伽利略看了看表，轻松地说道。
“不过你们确实碰头也太快了，刚才波尔给我耳机的时候，我都没意识到您就是‘士兵’本人呢。”伊琳撅着嘴，似乎有些赌气的说道。
“他刚来甲板我就知道他认出我了。”伽利略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把通讯用的耳机给他了。”
“啊，真是！原来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一切！”伊琳轻轻地打向波尔的胸膛，打得他连连后退好几步。
“你们关系倒是很好。”伽利略笑了，再一次看了看表。
甲板的门后面开始出现骚乱的声音，伽利略直起腰杆，看向波尔。波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警长！警长！”门后的人叫着，“我们发现了船长的尸体！似乎是被花瓣杀死的！警长！警长！”
波尔看向伽利略，伽利略却没有丝毫惊讶。
“看起来是卷入刚才的混乱了。我就说怎么从刚才起就不见他的踪影。”伽利略拿着对讲机，声音听上去格外急促，当然，波尔和伊琳都看得出来，这家伙全是装出来的。
“克鲁索·宗像船长是名人，这件事情先就这样压下去，回去我会想办法跟上面报告，对，暂时就这样。”伽利略似乎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处理方式格外熟练，他朝着波尔眨眨眼，亮出了要见配备的军刀。
这家伙······波尔这才明白——原来如此！当自己卸下伪装，发动伽利略的技能后，伽利略同样发动技能潜入了船舱，搬出了船长的尸体，制造出船长是在和伊丽莎白的战斗中被误伤的假象——这家伙，甚至用军刀和花瓣伪造了伤口，神不知鬼不觉把船长的死合理化了！
“真是个糊涂警长。”伊琳叹了一口气，“难怪市里治安那么差劲，这么明显的伪装竟然都不掩饰一下，就打算这样混过去吗？看起来军警里糊涂的家伙也不止是你一个啊！”
“糊涂？市里可不差聪明人。”伽利略笑道，“你以为为什么我要加入‘信使’？糊涂人里可不允许有聪明人。‘信使’就是为了推翻这糊涂政府而成立的组织，无论是我要作为内鬼在市里站稳脚跟，还是作为‘士兵’对抗政府，糊涂一点都不是坏事。”
“看起来你的计划也完美完成了。”波尔说着，看向甲板的中央，在那里，还伫立着那位早已被众人遗忘的女歌手。
“爱丽丝·巴拿马小姐。”伽利略抬步走了过去，凑近了那张逐渐变得扭曲而模糊的脸，“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一个疑问，”他似乎是在笑，“你的朋友刚才为你出头，但是在我们攻击你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呢？是因为你是无能力者没有办法回击，还是因为······”
他并没有一次性把话说完，而是顿了顿，突然抽出手枪，对准了爱丽丝的脑袋。
“还是因为，你早就已经不是爱丽丝·巴拿马‘本人’了呢？”
（喜欢长文的评论点什么吧，每周六更新，球球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