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

宇禽顾纵

“滚！”顾魏难得的摔了杯子，吼道。

“是。”面前的人毫无表情，冰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啪嗒”的关门声。

顾魏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蹲在角落里，窝成一个小小的团子，放声大哭。

“砰砰砰！”门外的人不停地敲门。

屋里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门外的人心头猛地一跳，将门跺了开。

“顾魏！”李想满眼惊惧地大喊，惊慌失措地拿出手机。

不一会儿，120警笛声在顾魏家门前响起，一行人连忙将顾魏抬上担架，李想也跟着上去。

这急救车，顾魏平时也没少坐，可这是第一次，以一个病人的身份。

顾魏躺在急救担架上，脸色发白，嘴唇都在轻轻颤抖，呢喃的声音仿佛小虫子一般。

李想低着头去听，他在喊陈宇。

唉，李想深深叹了口气。

因悲痛过度造成的短暂性休克，顾魏在经过抢救后睡了一夜才悠悠转醒。

“顾魏，你醒了啊。”李想刚从外面买早餐回来。

顾魏呆愣在床上，见李想回来，声音沙哑地问，“找到陈宇了吗？”

“……还没。”李想挫败地垂下来头。

他已经用最先进的定位系统去找陈宇，可那帮毒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定位的红点来回漂移，几乎是转眼间，就到了大洋彼岸。

陈宇是他最好的兄弟，他费尽心思搞科研，却找不到他。

“……按照目前的情况，陈宇警官很可能已经……”

陈宇同事的话还回荡在李想耳边。

他拿出包子的手一顿，眼里似有烈火在燃，余光瞄了瞄坐在病床上的顾魏，才隐忍下来。

“顾魏，那个仿生人……”李想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不需要，你把他带走吧。”顾魏冷声道。

“……可那是陈宇让我交给你的。”李想低着头道。

他和陈宇是发小，他醉心人脑和机器研究，陈宇则励志当警察报国。

这么多年，陈宇从来没求过他什么，只这一件事。

唉，李想又叹了一口气。

他花了三年做出仿生人——小宇，相貌，声音，姿态，全部和陈宇一模一样，皮肤的触感也与常人无异，除了……身体内部是一些芯片。

陈宇交代他，如果有一天找不到他了，就把小宇送到顾魏身边陪他。

“一个仿生人，怎么比得上我的陈宇。”

顾魏有些痴痴地笑了笑。

这笑把李想吓得一惊，磕磕巴巴道，“顾魏，你，你不要太难过，陈宇会回来的，小宇…小宇暂时先陪着你。”

顾魏抬头看了看他，算是默认。

顾魏出院当天，李想和小宇来接他。

顾魏和李想坐在车后，小宇驾车。突的，顾魏接到一个电话。

“……”那头说完话，却没得到顾魏的回应，只是长久的沉默。

顾魏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李想莫名地有些担心。

“他们找到了陈宇的枪。”

李想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顾魏。

顾魏却面色无常，只是眼底藏着铺天盖地的悲恸。

“为什么，不是小宇呢？”顾魏轻声道。

李想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小宇便出了声，“您希望我做什么？”

一样的声线，不一样的语气，陈宇从来不会这么和顾魏说话。

李想现在知道为什么顾魏不想要小宇了。

他好像只是陈宇完美的躯壳，而顾魏爱得，是陈宇的灼热滚烫灵魂。

“顾魏……”李想迟疑道。

顾魏目不斜视，倒让李想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李想把顾魏和小宇送回了家，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他不好一直看着顾魏。

“您怎么了？”

小宇温柔抚上顾魏脸上的泪，眼里柔情似水。

“陈宇。”顾魏意识涣散地喊了一声，眼前的人和陈宇一模一样啊。

“您怎么了？”

冰冷地重复。

顾魏甩开了他的手，独自一人去了淋浴室。

天已经黑了，小宇安静地等着，他什么都不会做，除了陪顾魏。

“啊！”

淋浴间传来闷重的一声，仿佛什么重物砸在了地板上，听着就感到生疼。

小宇立刻站立，朝淋浴间走去。

顾魏和陈宇住一起时，陈宇常趁他洗澡时溜进去，如今顾魏便没有反锁的习惯了。

小宇打开门，就见顾魏浑身赤裸地跌坐在地上，膝盖已经是青紫一片，疼得顾魏有些龇牙咧嘴。

他抿着嘴将淋浴头关掉，拿起一个毯子包裹着顾魏，一把将他从浴室抱回了主卧。

顾魏知道他只是一个仿生人，尽管他长着陈宇的脸，可还是感到羞涩难当，被抱进床上的那一刻，迅速地滑进了被子里。

“离开。”顾魏镇定了一下，给小宇下命令。

“您需要上药。”小宇冷静道。

说完，便自顾自走了出去拿药，掀开被子，捞出顾魏纤长的腿，给他涂药。

顾魏一脸懵，直到他涂完药离开。

顾魏自从跌那一下，走路便只能一瘸一拐了，小宇看见便又将他抱回床上。

“滚开！”

这是今天顾魏第三次吼小宇，他感知不到他的怒火，仍然把他推到在床上，帮他抹药。

日子渐久，小宇被李想一步步完善下，甚至植入了陈宇的记忆，他变得……越来越像陈宇。

而真正的陈宇，还是杳无音信。

“宝宝，回来啦？”

顾魏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一愣，抬头看过去。

小宇帮他把外套取下，继续道，“今天辛苦了，晚上我给你好好服务一下好不好？”

顾魏眼眶有些湿润，颤抖着说，“陈宇，是陈宇吗？”

“我是小宇，代号1823。”仿生人突然转为出厂模式。

只一瞬，顾魏眼里的亮光便暗淡下来，他喝了很多酒。

夜晚，小宇学着记忆里陈宇的模样躺在顾魏身侧，双手环着顾魏的腰，往自己的怀里送，“宝宝，我很想你。”

顾魏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在抱自己，抬眼一看是陈宇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又做了梦，便紧紧搂住小宇的腰，“陈宇，别走。”

“我不走。”小宇突然扯出一抹不属于陈宇的笑，低头看了看埋在自己怀里的顾魏，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乖，我不走。”

小宇再次被李想更新升级，却无意触发小宇别的功能——他可以做人事了。

小宇感受到自己的机能被再次更新，嘴角缓缓上扬，分明不再是一个仿生人的模样，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宇一天没有消息，顾魏请了年假，日日买醉，因为醉了才会梦到和陈宇在一起。

小宇从李想研究所中回去时，顾魏还在喝酒，已是微醺的状态。

“宝宝乖，别喝了。”小宇立刻上前将酒杯放下，阻止顾魏的动作。

顺势把顾魏搂在怀里，让他攀附着自己的腰。

“陈宇？你回来了？！是你吗？”

顾魏双眼盈满了水汽，刚喝过酒的眼睛湿漉漉的，紧抓着面前人的衣领。

“是我，我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小宇笑道。

顾魏委屈的泪水沁出眼眶，整个身子倒在小宇身上，他醉了。

小宇扶着顾魏的腰，将他拦腰抱起，走进卧室。

“宝宝，我是陈宇。”小宇见顾魏迷迷瞪瞪点了点头，笑了笑便吻上顾魏的喉结，双手不安分地一路向下。

顾魏被触碰到柔软地带，闷哼一声，一个激灵回过神，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宝宝？”小宇淡定问道。

顾魏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后整个人被推到，陷进柔软的床里。

“宝宝，什么都不用做，我已经学会怎么让你舒服了。”耳边传来小宇磁性的声线。

顾魏舒适地闭上了眼。

陈宇回来了。

上衣成了带血的布条子，血水混合着河水在胸前上结了些暗红狰狞的痂，脸上也沾染些水中的污秽。

他拼死从河里逃回来的。

他想，顾魏还在家里等着他，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终于回来了，但却没有见到顾魏。

二楼主卧里传出来顾魏的嘤咛声，陈宇心下一沉，刚刚迈出一步，小腿肚就仿佛要抽筋似的。

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陈宇硬撑着扶着沙发起来，一步步朝二楼主卧走去，越走近，越愤怒。

“陈宇！”屋里的顾魏喊了一声。

身上动作的人和门外的人皆是一愣。

“宝宝我在。”

屋里传出陈宇的声线，陈宇猛地瞪大了眼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顾魏双眸中盈满了水汽，模糊地看着门外的人，意识仿佛不清晰，“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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