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8)

姝女来到这里，不光是为了吸食不同的情感，还是为了去体会它到底有何如此晦涩难懂，这其中之最难以琢磨的便是所谓爱了。

它好像是无法抑制的，向外迸发的，让她都能感到热烈炽人，但有时候，却被藏于心底，层层掩埋，连她也无从感受。

姝女觉的让别人喜爱自己是一种不可控的事，于是为自己设计一条爱慕宫尚角的线，她很喜欢看别人为她而显露情绪，也想知道被爱慕的堂兄是什么反应。

天知道思晓听见她说喜欢宫尚角的时候有多惊讶，但要说很惊吓到也没有，毕竟小姐多年来一直与官二先生有所来往，小女孩会仰慕宫尚角那样的人很正常。

但李姝她不是个正常小女孩，在李家的每个人眼里，她是个十分可靠的却又是最不让人放心的孩子，这源于她的一些小爱好和性格。比如喜欢收集亮晶晶的饰品，小时候总爱亲人，从不与人主动起矛盾，在她那里没有生气那一说，看起来太过单纯。

其实他们都知道李姝的敏锐慎微，但家人总把她当成个小孩。

姝女本身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所表现出的表象很骗人。其实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自我且排外，但她把李家圈作领地，所有物，所以才会如此的包容，她为自己套上了一层身份，正如现在把自己当成一个恋慕者，于是她便从细节上协装自己。

她现在是李姝，而非姝女。

但姝女真正的体会情感才没有多久，她是还没探到其间奥意，也不会去玩弄它，只是将自己撞上去，却不知道，这样还会对周围产生连锁反应。………

白色灯笼悬挂在屋檐亭角，惨白的亮光让整个山谷更显森然、瘆人。灵堂已经恢复安静。夜深后，人群已散去，只有金繁还守在门口。

门口的台阶上，宫子羽独坐在檐下。

李姝对死亡从来没有实感，生命的逝去对她来说太过飘渺。

但宫子羽的悲伤是那么浓厚，使她想起了她那对胞弟中的一个。李道迹从小病弱，在所有人都行迹匆匆时他只能在阁楼上远远的望着，他无法出门走马，连楼都很少下。

那次她出了一趟很远很远的门，跑到西边去了，两个多月没有回来。这本是很寻常的，但当她再回来时，她的幼弟躺在床上快要病死了。当时他看她的眼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悲伤。

她那时才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猝不及防的，便是最后一面了。

雾姬夫人面色苍白，眼底掩映不住伤痛与疲惫。李姝上前接过斗蓬，递上一杯温热的汤。

天空飘起了微雪，宫子羽感受到身体一暖，一道身影在他身边坐下，伴着让人安心的香气。他脑海里往昔的回忆，如同那些纷乱的雪花，落在他眉上、肩头，一碰就化了。

哥哥的声音言犹在耳，他说前几日北边送来了一张野貂皮，让人赶制成了一件厚斗篷，又说最近山谷里夜露重了，知道他从小体寒畏冷，若是晚上出门，就让他披上。

他披上了，此刻却还是觉得心冷。

羽宫里空荡荡的，他的心也空了。

宫子羽十分后悔，他与父亲最后一次对话是他们在执刃大殿里争吵，他原意是想让父亲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荒唐任性的背后比谁都想要得到父亲赞许的努力。

明明想要告诉他的是这些，可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也不是很想待在宫家。”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贴近，一如他迷茫的站在大堂里时。“堂兄，我在呢。”宫子羽克制不住的哭出来，所有的悲伤，疼痛，不安一同流露，就像十岁那年母亲去世一样。

他陷入了一个并不宽阔的怀抱，有人轻拍着脊背，像哄着孩子那般。

“堂兄，我们需要你。”

宫门现在需要一个决策人，所以要撑住啊。等到了明天，你就要做一个能担得起别人期待与责任的人了。

………

听说人在很不安悲伤的情况下会很脆弱，这种时候心里空缺最容易对人产生依赖感。

现在李姝实践表明，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