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树之14

失落，悲哀，不甘，恨意….，太多的情感交织着，因而痛苦不堪，以后好些时日里，我对蛮帅没有好脸色，我明晓得那样做不好，可是没办法，身不由己，我已经脆弱到没有能力控制脸部表情了。人也是懒洋洋，不想动，也不再跟从蛮帅出外闲溜达了。

或许同病相怜，我发现蛮赌的心情更为糟糕，他一天比一天忧郁，也一天比一天沉默，也许是我妄自揣测，他本来是那样。终于经不住好奇，我要从他那儿获取得可以减轻伤痛的快感，我和蛮赌蛮猴同居一室，而蛮猴上夜班，因此，每天晚上都是机会。

“还在看书呢。”蛮赌看完电视连续剧，趿着拖鞋走进房间来，向我说。

“随便翻翻。”我合起书扔到桌子上，“没什么事情，太无聊了。”

蛮赌呵呵两声：“我们每天靠电视打发时间。书我是看不进去了。”

“电视也不好看，太庸俗。”

“但总比呆坐着好吧。”蛮赌上床去歪躺着，随手拿起一本六合彩研究起来，嘴里哀叹说，“真倒霉，我天天重点买马，只昨天一期没买了，开了，我的四千块，飞了。”

“彩票有没有中？”我随口问。

“彩票那狗屁东西相信不得，我从来没有对它寄予中奖发财的希望。”

“不相信也还天天买啊？”

“我心肠太好，一心为贪官污吏着想。”蛮赌打着哈欠，说“太累了，关灯睡觉吧。”

“还早着呢。蛮赌，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你不会介意吧。”

“哦，可以啊，是不是关于找工作？你工作找得怎么样，近来有没有公司通知你面试？我想你应该去买一个手机，那样方便。”

“目前还没有。我想工作不成问题。手机就不用买了，借借衰气鬼的光好了。再说我也没有那个闲钱。”

“那你想问什么，你问吧。”

“蛮赌，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你晓不晓得有人痴情于你？”

“别瞎扯了。拿我穷开心呀。我这种人也有女人爱？蛮牯，你取笑我，太不够兄弟。”

“不要装胡涂，你心中有数!老实交待，欢不欢喜蛮女？”我以咄咄逼人的架势问他。

“不要那么大声，人家听见像什么话。”蛮赌惊慌失措地说。

“放心吧，电视声音那么大，蛮帅蛮女哪里听得见我们说话。坦白吧，欢不欢喜蛮女？”

“ 欢喜，怎能不欢喜蛮女？”

“你爱她吗？”

“蛮牯，你有没搞错!她是蛮帅的女朋友，我怎么敢去爱她。”蛮赌力图说的平静，然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我们只能是好朋友好老乡好兄妹关系。”

“你晓得蛮帅和蛮女的关系？”我吃惊地问。

“只有你才是傻瓜，其它五蛮都晓得了。蛮枯，你若有非份之想，请断了吧，已经没有机会了。”

“但是你晓不晓得，蛮女原本是你的，只要你在情人节那天送她一朵玫瑰花。”我情绪激动，竟把蛮女许愿事抖了出来。

蛮赌原本躺着，听到蛮女许愿事，他条件反射般坐起，放声大笑，笑得眼泪流出来。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蛮帅大声问。

“蛮牯在讲神话故事。”蛮赌大声回答。

“神话故事有什么好笑，别影响我们看电视。”蛮帅不满地抗议，“两个大男人还讲什么神话故事，无聊!”

“好啦好啦，我们会小声啦。”蛮赌说。“你们电视关小点，我们要睡觉了。”

“我们看电视关你们什么事!”黄期豪稚嫩的声音，“你们睡你们的吧，大懒猪。”

“你笑什么？”我压低声音问蛮赌。

蛮赌抹了一把泪：“蛮牯，你真是个傻瓜!蛮女骗你呢，她是拿我做幌子吓唬蛮帅。蛮女聪明着那，她要试探蛮帅是不是真心，故意说喜欢我，看蛮帅会有什么反应。蛮牯，你是老实人，蛮女说的话不能当真。”

“可是我听蛮女讲你曾经给她写过情书，老实交待是什么意思？而且当众求她做你的女朋友，你敢说没爱过她？”

“哦哦，蛮女对你说的吗？她干吗去提陈旧往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有什么好说的嘛”蛮赌居然脸红了，神色慌张。

“爱她为什么要放弃？蛮女是个多么好的女孩，你晓得不晓得她一直守候着那份爱情，对你的那束玫瑰花翘首以盼。”

“蛮牯，你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想去爱还是不敢去爱？你告诉我。”

“你不要相信蛮女，她骗你的。”

“不，我相信蛮女，她不会说谎。蛮赌，说谎的人是你，你一直在逃避。”

“好了，够了!不管你怎么说，都随便。”

“我要奉告你，你还有最后一线希望，七巧节那天送上一朵玫瑰，说不定爱情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那么做!我只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俩祝福，祝他俩幸福美满恩爱到老。”

“蛮赌，你----!”

“好啦，不要再说啦。关灯睡觉吧，我很累很困。”

蛮赌起身关了灯。我不死心，过去把灯重新打开。蛮赌横了我一眼，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躺下。我坐在床沿，死死地盯着他看。

“蛮赌，我纳闷极了，最好告诉我你不接收蛮女的原因，要不晚上我睡不着。”

蛮赌沉默了好久，而后问：“你非要晓得不可吗？”

“是的。”

蛮赌迟疑一阵，说：“好吧，我告诉你，不是我不接受蛮女，而是不配得到蛮女。也许蛮女是喜欢我，可是我不能给她任何回报。我是个颓废者，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怎么可能有能力去照顾蛮女？而且----也许我不对----我认为，蛮女喜欢我，一是相怜，一是感恩，我们有相同的不幸，而我是男人，相对坚强一点，所以我帮扶了她不少。这种相怜与感恩的喜欢，我没有勇气接受。”

“蛮赌，你说的是实话吗？你爱她吗？”

“当然爱她，这么做也正因为爱她，我爱她，所以希望她过得幸福。”

“你没想过自己去为她创造幸福？”

“曾经想过，所以给她写情书。现在不想了，因为我没能力给她创造幸福。我自己都不晓得幸福在哪里，怎么还能给她幸福呢？她的幸福不在我这里，在蛮帅那儿。”

“思想境界和牺牲精神蛮高嘛。”

“不，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能做到心平气和？”

“我完全可以。”

“我想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我不相信事情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不相信。”

“相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