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夜无光

　　尚未燃明的篝火，不良帅双手搭在膝头，坐在其中一旁，看着倒是放松。

　　背对着火光的缘故，姬如雪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他的皮肤倒是白，被头巾笼罩的一头长发在火光的照射下灿然生光。

　　恐夜长梦多，二人带着耶律尧光当晚便驾车离开了原州，这三人之行，各怀心事，围坐在火堆旁，皆一言不发，只有柴火烧得脆响。

　　“姑娘看够了吗？”不良帅瞧了一眼人，又闭上眼睛，“有话…不妨直说。”

　　见人不答，不良帅闭着眼，不顺着舒了口气，吸过一颗石子打晕耶律尧光。

　　“你这是干嘛！”姬如雪情急，想去扶人。

　　“没人打扰了，现在可以说了吗？”男人没瞧她，依旧在闭目养神。

　　“我问过耶律尧光了，他说和谈那日，是大帅先动的手。”

　　“是又如何。”

肇事者语气平淡，似乎根本不在乎结果，就像一场任性游戏。

　　姬如雪一时不忿，她下意识地按着搁在身侧的素心，想起身，“你可知此举会陷岐王于险境之中。”

　　不良帅缓缓睁开眼，不屑地转圜着眼神，“所以姑娘也和那些唱曲的一样，想跟本帅刀剑相向？”

　　“不过天子的仇尚未得报，你舍得我死吗？”

　　按在素心的手顿时收紧，很快又卸掉力气，“在完成计划之前，我不会对你动手。”

　　不良帅对这番话冷笑着，又继续闭眼养神。

　　姬如雪抬头看着黑暗的夜空，今夜的天空称不上晴朗，星月尽灭，只有地上有一隅火光，周遭更是漆黑如墨。

　　“大帅修习的应是至阳功法，不过这内力为何如此霸道？竟会在体内四处流窜，难以压制。”

　　“摸出来了？”

　　“嗯。”

　　“数月前，本帅练功一时疏忽，”不良帅搅动着火堆，淡淡地道，“不妨事。”

　　“天生万物，各具其性，阴阳互衡，”姬如雪顿了顿，“阳盛则阴衰，你该”

　　面具下传出一声冷笑，他浑身散发出冰冷鬼魅的气息。他微微地俯身，火光杂在他眼里，烧出一片欲望，他靠得很近，说话近乎耳语，“姑娘的意思是想帮我压制这内力。”

　　太近了，近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姬如雪无处闪躲，仿佛只要抬手便碰得到他的心跳。

　　可惜这双星辰似的眼里装的却是冰冷，姬如雪弹坐起身，火速逃远，“没想到不良帅一个个的都有这样的癖好。”

“本帅不过玩笑两句，姑娘这是去哪儿？”

　　“柴火不够了，我去再捡些。”

　　“不必了，”不良帅翻覆着手掌，眼神苦涩，“凭本帅的内力，这样的天气根本不会冷。”

　　姬如雪被这句话撼住，她扭头定定看着独自冷笑的男人，不知瞧不了多久，直到双眼的涩疼才皱眉转头，闭目潸然。　　

　　独自漂泊的人，夜晚会将所有的光线吸尽，他们拼命寻找日光，却不知道明朝的晨曦在何方。

　　根本无人知道。

　　“算了，还是捡一点吧，或许你会冷。”

　　她的鼻腔阻塞了，泪水却止不住，姬如雪咬牙提着灌铅的腿，挪动，走远。

　　李星云压着气，生生等人走了才摘下面具，此刻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心脏，那里的血肉好像又被人一寸寸划开，每根血管、每丝肌肉都活活撕裂，暴露在空气里，然后再被浇上最烈的酒，痛得人几欲发狂。

　　李星云抓着心口的衣料，额顶挺起青筋，他冷汗涔涔，无处可依，只能死死抓着那红铜面具。

　　【也许只有痛苦，才会让人狠心地推开那个人，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