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二) 拜师

“别傻愣着啦，把裤子也脱了！”　　

此时的苏千融赤裸着上身，看着木桶里雾气腾腾的热水，又移开视线望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女人。　　

他刚被领回来，这女人就要给他洗澡。　　

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面孔，苏千融还是带有几分紧张——两只通红的小手死死揪着棉裤，沾了灰尘的脸被额前稍长的碎发隐约遮住眼睛，却也遮不住眼里的慌乱。　　

“怎么？不想洗？车站灰尘多大呀，很脏的！瞅你那灰头土脸的样儿……”　　

女人突然将他拉进，伸手就去解他的裤子。　　苏千融始料未及，试图去阻止。　　

“小女孩就应该干干净净……”　　

下一秒，苏千融就觉得下身一凉。原本还算厚实的棉裤连着衬裤都被扒了个精光。　　

“哈？！”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下身。　　

苏千融被看的难堪，悄悄用手遮住。　　

“居、居然……”　　

是个带把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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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还是苏千融独自完成了洗澡。　　

女人牵着他穿过院子，进了厅堂。　　

厅内，高堂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中年男人的两侧共站着四个男生，个个寸头，年纪不一，个头参差——应该是所谓的“徒弟”了。　　

女人把苏千融带到距离中年男人跟前的不远处，轻声嘱咐：“就站在这里。”　　

女人松开手，走上高台，坐在男人身边。　　

气氛有些严肃的诡异。　　

只听见男人偏头问女人：“女孩儿？”　　

“男孩儿……”女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一旁的四个徒弟闻言也惊讶不已。　　

男人瞥了徒弟们一眼，徒弟们就立即禁声。　　男人又打量起苏千融，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声音低沉，威慑力十足。　　

苏千融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蹑手蹑脚地走近，又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很长，但关节处略显粗大，掌心还有层薄茧。　　

苏千融伸出一根手指，开始在他的掌心写着。可才写两笔，男人的手指就弯曲了，将手心遮住。　　

应该是觉得有些痒。　　

苏千融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他的眉头微皱，神色不免有些凶。　　

苏千融不由得缩回手，眼里的怯懦又添了几分。　　“继续。”男人又说。　　

得到许可，苏千融才又敢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年龄。　　

“苏、千、融。七岁了？”　　

苏千融乖巧点头。　　

“会写字，不会说话？是哑巴？”　　

苏千融终于开口，嗫嚅道：“不是……哑巴……”　　声音有些小，音调也因为紧张不免有些尖细。　　

“哦。既然会说话，就别憋着不说。我问你，你是愿意在这儿打杂，还是愿意跟着我学唱戏？”　　

男人说这话时，语气依旧有些强硬。　　一旁的女人察觉到了，轻声怪道：“老赵你语气温和点儿，别吓着孩子。”　　

男人不解，但语气顿时就下来了：“我平常说话不也这样儿吗？”　　

“啊，师父的意思是，”徒弟当中个头最高的一个突然出声，走到苏千融上边解释，“师父打算收留你，但你必须做点儿事儿，咱总不能白养你是吧。所以，打杂还是学戏，你自己选一个。”　　苏千融几乎是秒答：“都可以！”　　

他至少得生活下去。　　

又看着堂上的夫妻二人，说：“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女人笑了笑，用手肘碰了碰男人。男人似是思索了下才说：“嗯……那你就跟着我学唱戏吧。”　　

“好。”苏千融点头应和。　　

“还愣着干什么呀，师父都答应收你为徒了，赶紧磕头拜师啊！”那个高个师兄提醒他。　　“啊……噢……”　　

苏千融反应过来，才跪下，极庄重地磕了头：“谢谢师父！”　　

“嗯，起来吧。”男人指了指身旁的妻子，“这是师娘。”　　

“师娘好。”苏千融乖巧问候。

女人笑着应了声“哎”。　　

“你好，六师弟。”苏千融的头被人摸了摸，是高个师兄，“我是你的大师兄，这三位呢，分别是二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　　

那三师兄呢？　　

苏千融想问却没问。只是乖乖地道了声：“师兄们好。”　　

“哎，师弟好。”　　

“六师弟好。”　　

七嘴八舌地热情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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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娘和四位师兄的注视下，师父为苏千融剃了长发，留了个清爽的寸头。新发型显得苏千融的五官更加精致出众——他轮廓柔和，眉宇之间又有着男儿的英气。　　

在所有人都惊叹于苏千融的相貌时，只有师娘一个人一脸惋惜地叹着气。那神情，仿佛在说——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成了男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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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姓赵，叫赵永正，师娘名叫汪谣。　

师父说要教苏千融唱旦角，说他长得像女孩，学成之后加上精致扮相，一定一鸣惊人。　　

据苏千融了解，现有的四个师兄都是练武生的。那素未谋面的三师兄倒是练的旦角，但后来却被父母接回家，就没学了。　　

四个武生能演的剧目为之甚少，所以急需这学习旦角的人——而苏千融就是天赐的不二人选。　　又听大师兄说，师父这个人从小就学戏，并且武生和旦角都唱的很极好。师娘呢，平时就负责给大家做做饭，空闲下来了就监督大家训练，普普通通。而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也是童子功，功底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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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融惊叹于这满屋子的水墨画作。又跑到伏案作画的师娘旁边屏息注视着——他不免觉得十分神奇：师娘轻轻点压笔尖，侧锋晕染，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儿就跃然纸上。　　

师娘见他直勾勾的眼神，笑盈盈地问道：“想学啊？”　　

苏千融点头。　　

“那好啊，师娘手把手教你。”　　

“师父……师父会不会不许？”　　

“不会~咱们小六平时练习那么刻苦，小小年纪就能把戏唱成那样，师父经常在师娘面前夸你呢。”　　

“真的？”苏千融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是真的，师父当你面不说，其实心里很喜欢小六的。咱以后一边跟师父学戏，累了呢，就来找师娘画画。小六和其他人可不一样，小六想要学画画，就一定能坚持，把它学好，对不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