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亥时,新一日至。
丑时末,一直数着时间的宫尚角及宫门里出来的一众人离开了客栈。
外边夜色正浓,寒意远胜白天。
队伍以无锋出来的上官浅四人为首,一路前往无锋总部所在。无锋被掩藏在群山之间,若无人领路,很难寻摸到踪迹。
出力的马匹嘴上套了东西,避免它们发出声音惊扰对手,运送火药的车的轮子在路面留下一道道压痕…
一片漆黑中,无锋的轮廓模糊,建筑屋顶的黑瓦就像一块黑布,意图遮掩所有。周围树木稀疏,偶尔有夜鸦停留附近,发出渗人的鸣叫。
“现在里头的人差不多都睡了,我们抓紧时间。”
眼下他们和无锋距离不到一里,上官浅扯了扯唇前的黑纱,声音音量很低。
“好。”宫尚角点头。
他们按照计划,分成几队,在无锋总部周围一圈寻找合适的地方挖坑,埋火药。
期间,也不是无事发生,有几个无锋刺客想回去或出来,却倒霉的和他们一行人撞上了,于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捂住嘴抹了脖子。
这里真的很适合杀人放火,埋人藏尸。
等他们埋完火药,其他人也陆续赶来了。宫尚角上去和各门各派代表简单交流后,他们便分散开,各自在附近埋伏起来。
卯时,天边出现了一抹光。
火药的引线被点燃,紧接着,爆炸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冲天的火光将黑暗中的无锋总部照得清楚,两侧的山峰似乎都有颤动。
轰隆隆——
一声高过一声,如白日惊雷。
无锋总部内的人一一从睡梦中惊醒,慌忙离床往外跑。
“什么情况?山塌了吗?”
“走水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出去探查的俱都死在了埋伏的众人之手,活着的也很快会被夺走性命。
… …
这日,无锋刺客的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他们的尸体倒在了他们行恶的初始点。
和无锋积怨已久的各个江湖门派人员们长剑饮血,手起刀落,俱都杀红了眼,他们曾经都有在意的家人朋友丧命于这些小人之手,今日大仇可报,他们对敌人心硬如铁,绝不留手。
上官浅心心念念的点竹,最后是被宫门火器一击带走的。
在这个恨了多年的仇人倒下那一刻,她跌坐在地,又哭又笑。
“哈哈哈,她终于死了!”
寒鸦柒上前想要搀起她,却被拂开手。
“寒鸦柒,从今天开始,我再不必被无锋裹挟着作恶,忍辱负重!我可以做回我自己,可以告诉所有人我来自孤山派,告诉死去的族人,我为他们报仇了!”
她灰头土脸,衣服上沾染了泥尘,血渍。
“是啊,浅浅,你做到了。”寒鸦柒哑着声,应和她的话。
然后,他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持剑跑到点竹尸首旁,一下又一下地砍着那具被炸的已不完整的躯体。
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他们都懂她的心情。
死的无锋刺客太多,这里的血腥味浓重得叫人作呕,可他们仿若未觉,有许多人都和方才的上官浅一样,一脸泪水,又哭又笑。
“多谢宫二先生,给我们这个手刃敌人的机会!”
“宫门执刃大义!我千诛门永记此恩!”
在感谢声中,宫尚角忍了许久的泪也似断线珠子般落下。
从此,江湖上再无无锋,他们不必再头顶阴云,战战兢兢。
“真好。”
巳时左右,众人归来,带着好消息。
只是他们都没有在此庆祝的意思,休整后收了行囊,就要分别。
毕竟,此行目的圆满达成,家中还有人等他们回去,等这一战的结果送达。
许家人,也准备返回长望城了。
许葚窝在母亲怀里,眼中氤氲着水汽,不舍分别。许母似当初在家时一般,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一下又一下。
“葚葚,在宫门好好的,父亲母亲得空便去看你。”
“远徵这孩子我们瞧着不错,你若喜欢,就好好待人家…要是受了委屈,便书信一封,我们会来接你。”
许葚胡乱点着头,手去擦不争气落下的泪。
“都多大人了,怎么还掉小珍珠呢?”许母无奈笑着。
“女儿便是七老八十了,也是父亲母亲最爱的囡囡。”许葚不服气道。
“是是是,爹爹的囡囡说得对!”许家主坐在长凳上,看着女儿,眼中满是舍不得。
许葚三个哥哥沉默站在父母妹妹身旁,情绪低落。
宫远徵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这时,宫尚角从外头进来,走到他身侧,手按在他肩上。
“哥,我们以后还能出来吗?”宫远徵没回头。
宫尚角颔首,“能,回去后,我便和长老们商议此事。”
宫门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此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禁止外出的家规一开始或许是有些好处的,但如今却不再适用。
现任月长老轻信无锋刺客,间接地帮点竹多活了两年的事宫尚角还记得分明,他可不想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宫门嫡系理应出去历练一番,而非做笼中金丝雀,不通世事,不辨善恶。
“那就好,我还想日后到葚葚的家乡看看呢。”
看看她长大的地方,见见她认识的人。
“哥哥答应你,一定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