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是啊，在你们看来，我都已经是少主了，这执刃之位迟早是我的…”
祠堂正厅，宫唤羽双膝着地，面向殿中那一排排灵位，放肆大笑，毫无敬畏。
他内力不及许葚，原是凭借熟练招式才一时不逊她，但宫尚角加入后他便没了胜算。
如今被制服，就地审问，他倒也配合。
“难道不是吗？父亲已经不再年轻，早晚会把那个位置交给你。”宫子羽道。
“宫子羽，你还是那么天真。”宫唤羽讥诮道。
“十年前，苍东霹雳堂联合无锋进攻宫门，宫门遭到重创，我的爹娘也为保护宫门族人而死，自那之后的每一日，我都活在对无锋的仇恨之中。”
“我们明明手握绝对的力量，却不作为，只求自保。”宫唤羽陷入回忆。
“你是说无量流火？你做了这么多，是为了拿到它。”宫尚角听他提起十年前，心中沉重，却不认同他的做法。
“没错。”宫唤羽点头。
“老执刃因循守旧，我只能努力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努力修炼武功，就是为了当上宫门的少主，有朝一日成为执刃，带领宫门走正确的路，启动无量流火，彻底剿灭无锋。”
“只有如此，才会换来宫门永久的安宁，平息天下纷争。宫门族人本就不该世世代代卑微地活在山谷一隅，战战兢兢地活在无锋的阴影之下。”
“可少主之位也不易得，毕竟还有你，宫尚角，你的威胁太大了，为了在三域试炼胜过你，我费尽心思，还许诺宫流商帮他重振商宫，以此获取通过三域试炼的诀窍…”
“哈哈哈结果我还是没赢过你，还好老执刃和长老们私心甚重，在你我之间选了我。”
“你看，你为宫门做了这么多，他们却视若无睹。”宫唤羽对着宫尚角道。
这言语过分直白，听的花长老、雪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
“之后呢？”宫紫商插话。
“之后我成为了少主，数次向父亲提起启动无量流火对抗无锋，可惜，他充耳不闻。”
“觉得是我心浮气躁，不服管教，甚至动了撤换少主的心思，还私下写了撤换文书，盖了执刃印章。”
“宫门少主宫唤羽，本为宫门大任所寄，奈其执着偏邪，无从管教，今决废之，唯宫尚角继承大任…”
“一旦撤换文书交到长老院，我这十年来的努力便会付之一炬，所以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宫唤羽仰头，全盘托出。
“我利用出云重莲收买了贾管事，凭借意外得知的雾姬夫人的身世拿捏住她的软肋，哄骗她为我做事。”
“在郑二小姐身上放了关于无量流火的只言片语逼迫宫尚角离开山谷，杀了老执刃，推宫子羽上位，让你们互相猜忌，搅乱浑水。”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宫子羽那么废物，送到手的执刃之位还能丢。不，或许是你宫尚角太能干了。”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宫子羽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是人吗？！父亲对你那么好，你却为了报仇对他痛下杀手！”
“成大事者，当断小情小爱，自古成大业皆有代价。”宫唤羽任他打骂。
“你为了替父母、族人报仇日日筹谋算计，到头来，却失去了更多亲人。”
“而无锋，分毫未损。”许葚淡淡道。
宫唤羽身躯一震，“如果父亲一开始就同意我的建议，又何至于此！”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宫子羽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宫尚角不知该如何评价宫唤羽的所作所为，“十年前失去亲人、族人的并不止你一人，我和远徵弟弟还有宫门许多人都记得和无锋的深仇大恨。”
“你不该如此不择手段，枉顾人情。”
“长老们认为，该如何处置先少主？”
月公子面嫩，不好抢在长辈前头发言，花长老刚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
“尚角留下，剩下的人都回去。”雪长老念及刚才数次被提到的无量流火，准备先清场。
无量流火是宫门机密，只有通过三域试炼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是。”
一群年轻人还有疑惑，但不敢违令，只得退出去。
一出大门，空气里的冷意让他们都清醒不少，宫紫商轻拍两下胸口，刚才里头的气氛实在沉闷，想说话还得顾忌场合，可憋坏她了。
“什么是无量流火啊？”突然，她小声问道。
许葚和金繁知道，但一个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一个不敢说，所以没人回答。
“哎，好吧，看来又是美女不能知道的秘密了！说起来，这宫唤羽真是，丧心病狂，不做人…”宫紫商只得按捺住下求知欲。
“我先走啦，宫尚角最近给我安排了不少活干，可不好再偷懒咯。”
“紫商姐姐再见。”许葚道。
“再见再见！”宫紫商走下台阶，一只肉手抬起朝身后的几人摆了摆，红色的裙角荡起一片。
宫子羽近来受到的打击不少，刚才又碰上个大的，这会人都傻了一半，还没缓过来。
金繁看在眼里，想安慰他，却无从下口，犹豫之后，干脆什么也不说，扯着宫子羽跟上前头已经拉开一段的人影。
清风拂过，祠堂院里的树又落了不少叶子。
“想什么呢？”
大殿门口只剩未婚小两口。
宫远徵走到许葚身侧，和她一起仰头看灰蓝色的天。
“想进入宫门来的这些时日，发生了好多事。”许葚叹了口气。
“如今宫唤羽已经暴露，潜伏的刺客也尽数落网，想来之后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宫远徵只能如此道。
“也是。”许葚把头靠在他手臂上，宫远徵轻抚她的发。
“最近辛苦你了，跟着我跑来跑去…”宫远徵头挨着她的，声音有些低。
“这有什么，能帮上忙我挺开心的。”许葚拉起他右手把玩。
“你一开始为什么会进入宫门参与选亲？”宫远徵问。
许葚垂眸，“无锋觊觎我们许家的剑法、心经已久，那段时日更是频频试探，父亲怕哪日不慎着了道，许家无法保全，便决定送我来宫门参与选亲。”
“我学的那些东西，他们只当是我闲暇玩闹用的，听了也不当真。”
“所以我给他们留了些后手，便堵着一口气来了。”
“还好你来了。”宫远徵说道。
“我会好好练武，会努力制出更多更好的毒药暗器，保护你。”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我不想去猜。”
“只要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就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随兄长，心细如发，因为对她日渐上心，不曾错过她的种种不对，可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她一直在身边。
“远徵哥哥果然聪明。”
“我的话可能有假，可我待你的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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