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公子，你…还好吗？”
月凉如水，雪花纷扬。
云为衫披着外衣，踏进宫子羽的院子。
“我？我很好，我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宫子羽坐在石阶之上，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他口头倔强，但面上的失意却将自己暴露了个干净。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往嘴里又灌了口酒，辛辣感由口到腹。
“没有。”云为衫缓步走过去，坐在他身侧。
“如果不是我让金繁在我不在时盯着宫尚角和宫远徵，他也不会有此一遭。”
“姨娘也是因为我，才会如此…”
“可我，连执刃之位都守不住。”
宫子羽控制不住眼中的泪，云为衫心似被什么揪了下，“这不怪公子，是角公子和徵公子步步紧逼。”
“雾姬夫人也是不堪他们的打扰，才想要借此澄清公子身世。”
“金繁与公子是自小的情意，不会怨怼公子的。”
宫子羽侧头对上她温柔包容的目光，倾身过去抱住了她，那滚烫的泪湿了云为衫肩颈的布料，云为衫手轻抚他的背。
宫门权利交替，宫尚角继执刃位的消息在晌午就已经被传往各处前哨据点，昭告江湖。
比之先前捡漏上位的纨绔子宫子羽，年少成名的宫尚角显然要更让宫门盟友们安心，不少家族闻讯后开始准备书信礼品。
宫尚角并没有因成功上位执刃而欣喜，宫子羽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执刃处理的文书，还有角宫在外事务的处理和后续安排积压在一块，他一时半会处理不完，哪有时间想有的没的。
为了尽快理清各项事务，他甚至还叫来了宫远徵和许葚，让他们一起帮忙。
一个是看着长大，年纪轻轻就能把徵宫管理的很好的弟弟，一个是相处不久，脑子好使，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弟妹，还有比这更好的帮手吗？
“月长老遇害当晚轮岗警戒的侍卫都审问过了吗？”书案前，宫尚角一边批阅文书，一边向坐在另一张书案两侧的小夫妻俩发问。
“审问过了，有三人行踪无人作证，分别是黄玉侍卫的首领，长老院的管事以及…雾姬夫人。”许葚道。
“按照宫门规矩，下人和侍卫皆从旧尘山谷中挑选，山谷里的百姓大多世代居住于此，基本不会武功，出现无锋细作的可能几近于无。”
“黄玉侍卫首领金云峰本姓钱，家里开跌打铺子的，因为身骨好，七岁时被选进宫门作为玉阶侍卫训练培养，赐姓为金。”
“长老院管事胡海，祖上是木匠，十年前，他从长老院的厨房帮工做起，一路摸爬滚打才升到现在长老院管事的位置。”
“他们二人家中世代都是旧尘山谷的人。”宫远徵补充。
宫尚角落笔的动作一停，“那嫌疑最大的，便是雾姬夫人了？”
“确实如此。不过派去调查她来历的人还未有消息传回，无法进一步确认。”许葚点头。
“月长老遇害前还不忘为宫子羽准备一摞医书，怕他没得看。若真是他这位好继母下的手，那笑话可就大了。”宫远徵舒展了下筋骨，语气嘲弄道。
许葚和宫尚角都没接这个话茬，但也觉得这事确实讽刺，不知道雾姬夫人罪名落实后宫子羽是否还有颜面看月长老给他留的那些个医书了。
“大小姐。”
商宫，花公子小黑如以往一般来到宫紫商的研究室。
“大小姐？”
看着往日这时候都在认真琢磨武器的女子此刻双手撑脸，神思不属的样子，花公子有些吃惊。
自己那么大个人搁这，她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想宫紫商一抬头，那双眼中汇聚的雾气便化作泪流了下来。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花公子心里一慌。
宫紫商只定定看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再也没忍住，哽咽出声，“金繁。”
“他怎么那么死心眼，我那么喜欢他，可他只知道惦记宫子羽，都被打的屁股开花了，还怕宫子羽为难…”
“也不让我给他上药，他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花公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蹲下身，“可，金繁是男子，你是女子，他被打的屁股开花…你，你也不方便给他上药吧？”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宫紫商怒瞪他一眼，哭的更大声了。
“哎，大小姐你别哭啊。”花公子手忙脚乱地想要哄她。
“你说，我有那么差劲吗？！”宫紫商问。
花公子头摇的飞快，“大小姐那么好，怎么会差劲呢？”
“那你说说，我哪里好？”宫紫商抹了把泪。
“大小姐你做事认真又努力，性格有趣，长得也好看…”花公子细数她的优点，在他眼里，宫紫商是真的很好看，无关长相。
宫紫商被他认真的眼神烫了下，别开脸，“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好，那金繁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是他没眼光！”花公子道。
“我不许你说金繁的坏话！”宫紫商不满。
“这也叫坏话？！”花公子错愕。
“金繁虽然不喜欢我，可他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
宫紫商眼中的泪在灯光下莹莹似水晶，很多人只晓得她为爱有失体统，成日追着金繁跑。
却不知道，若没有金繁，她可能早就在这个屋子里烧成个傻子，或者香消玉殒了。
那年，她发高热，倒在榻上不省人事，商宫里明明有的是人，却对她不管不问。
还是金繁奉宫子羽的命令来给她送梨时发现了不对，抱起她就往医馆跑。
给她端药，为她削山梨…那梨很甜，甜进了她心里。
“是吗？我没看出来，只见着你对着他穷追猛打，他对你避之不及。”花公子并不看好她跟金繁。
“我看你今夜过来就是来气我的！”宫紫商叉腰。
天上风起云涌，遮蔽了大半月色。
后山，宫门祠堂。
“真是一群废物！”
“宫子羽，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宫唤羽立在排列整齐的宫门祖辈灵位前，目光阴鸷。
他没想到自己的布置至今竟废了大半，宫子羽没守住执刃之位，老执刃的死至今不明…
按照宫尚角的心计，若是发现他还活着，定会顺藤摸瓜寻得真相。
雾姬夫人，不能留了。
“父亲，若是您早答应我启用无量流火，不生出换宫尚角为少主的心思…这一切，何至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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