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安意识朦胧,他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胸口的疼痛早已麻木,叫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苟活着。
他沉沉陷入梦境,又见了往事。
记忆中的那场大火如蟒蛇般死死地将他锁住,叫他喘不过气,火舌一点一点吞噬掉他的一切。
仅是一夜之间,他便被夺去了所有,只与半红的天抢回了被重度烧伤的妹妹。
他一个人担起抚养妹妹的重任,父母留下的存折足够兄妹二人未来八年的学费。
随着年龄的增长,沈酥越来越孤僻,不愿面对外面的世界,只是日日木然地盯着窗外的红风车看。
那只风车是儿时哥哥做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风车为什么会一直转呢?她想。
沈玉安深知青春期女孩们的少女心,而妹妹身上的疤痕,是永远都无法祛除的痛楚。
于是沈玉安便变着法地哄沈酥开心。
每天都要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那么些新奇的小物件,告诉她今天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沈酥总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配合地露出笑容。
哥哥,再为我做一只风车吧。她说。
沈玉安愣了愣,有些想不起来风车的样子了,但还是笑着点头应了。
那时,他筹备着教授评选,还是正忙碌的时候。
正是初雪那日。
当沈玉安请了假赶到现场时,沈酥早已冻的僵直,被搁置在岸边。
沈玉安红着眼从人群中撞开一条路,越过警戒线直冲了进去。两位辅警将他拦住,他看见地上渗水的人影,愣在了当场,任由警察将他推回警戒线外。
少女的发湿漉漉地贴着干瘦的脸庞,脸上狰狞的疤痕被河水泡的发白,手指蜷缩的不成样子,半睁着的双眼似是在盯着他,那双眼中的光彩早已涣散。
那是他17岁的妹妹。
冬日的风像是刀子般割在沈玉安脸侧,一双手冻的发紫,他却没有知觉似的,就这么扒着警戒线,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风车为什么会一直转呢?
因为兄长对她的爱如风般绵绵不休。
……
沈玉安从榻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个黑色的人影。
那人影也不动弹,只是立在那里,沈玉安有些头昏,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干的发疼。
他缓了一会儿,哑声道:“水…帮我拿下水……”说罢等了许久,那人影还是没动,沈玉安只好自己去够那桌案上的茶盏。
眼看他就要摔下床,那人影终于动了动,将水递到了他唇边。
沈玉安干裂的嘴唇碰到那一汪滋润,一会功夫就喝光了,未来得及咽下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里,凉凉的。
那人将手收回,却蹭着了沈玉安的唇,湿软的触感一扫而过,那人影愣了一下,再回神,脖子便已被碎镜抵住了。
那利器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沈玉安抵着那人的脖颈,牙关里蹦出话:来:“你是谁?”刚说完,听见脑内熟悉的电子音跳动。
“宿主手下留情!!这是任务目标啊啊啊啊啊!!!”系统欲哭无泪。
闻言,他诧异地去辩那人的眼睛,却不料被反扣住双腕,吃痛松了碎镜,被狠狠撞在榻上压着。
胸口一片刺痛,中衣下隐隐又有了些血红。
那人身形雄壮,头深深埋在他的脖颈,死死钳制住他的双手,沈玉安动弹不得。
鼻尖嗅到些淡淡的草木香,脖颈处被那人蹭过的地方痒痒的。沈玉安挣扎起来,却不料那人忽地发了狠,在他肩窝处狠狠咬了一口,一阵钝痛袭来,大抵是见了血。
沈玉安闷哼一声,猛地抬腿一顶,那人吃痛也不愿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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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这样压着沈玉安好一会儿,身体一动不动,牢牢将他卡在双腿之间。沈玉安腰有些酸了,裂开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痛痒难忍。
过了不知多久,那人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松开沈玉安的手,迅速起身准备翻窗逃走。
一股拉力使那人定住了,是沈玉安扯住了他的腰带,夜色里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指尖却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微微一僵,发着烫,人已经再次转过身来。
沈玉安感觉身体一轻,接着便被那人抱起,抵在墙上。背部被那人用手护着,不算撞的太疼。
沈玉安这幅身体太瘦了,身上并没有多少肌肉,那人轻轻一环,他就被一整个包裹住了。
他用手指摩挲着沈玉安的脊背,沈玉安被蹭的痒,伸手扶住了他的臂弯。
那人喘着气,未敢再离沈玉安太近,极力克制着什么,只虚虚环了会儿便撒开了手。
“好闻么…怎么不敢继续了?”沈玉安眼尾上挑,勾着些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将抵在二人之间的匕首插回了那人腿间。
那人也低低笑了,将他放回床上,翻了窗,跑了。临了,他深深看了沈玉安一眼,似是不舍。
沈玉安用手附着肩上的伤,只觉得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兴奋,他的手腕上还有未消散的红痕,已经微微发青。
摊开手,那里静静躺着一只碧玉哨子。
这就是宋洵青么……
作者有话说:家人的死是小安无法治愈的一处伤痛,他总是在自责,所以总是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