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诡异点

青九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罗亦川放下手机后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没有放下，直到半个小时后总部的人赶来——当然，还有之前那个法医。

不过现在，罗亦川正趴在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总部的人来了之后三人就离开了里屋回到办公室，一来是为了避嫌、再有就是也确实该放松一下连续两天紧绷着的神经了。

罗亦川几乎是脸接触到桌面的那一瞬间就睡着了，而一直在一旁当助手没什么事做的青九倒还好，甚至还有闲工夫去想等下去哪里吃宵夜解决温饱。

“叮——”的响声从罗亦川放在桌上的手机里传来，那个女人同样流露出疲惫的眼神，不过还是半起身拿过了手机，打开后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放下手机轻叹一声，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没有休息的时间了。青九猜测着。

只过了一分多钟，女人就一边用餐巾纸擦着脸一边走了出来，在路过放在门口的垃圾桶时扔掉了纸，又走到罗亦川身旁、半弯腰拍了拍他的后背。

罗亦川没有反应，似乎睡得不浅。

女人停顿片刻，伸出手捏住了罗亦川的鼻子，下一秒他就张开了嘴、呼哧呼哧地喘息起来，随即抬手拨开了女人的手。

“筱雅！”罗亦川喊着女人的名字，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地伸了个懒腰，“不会叫醒我啊。”看样子，这个奔三的人将起床气撒在了用“粗鲁”手段让自己清醒的人身上。

“醒醒了，十分钟之后去总部开会。”筱雅平静地说，然后在另一个桌上环抱双手靠着。

就连青九都能依稀看出她脸上强打起来的精神。

“啊……”罗亦川抬头望着天花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时间很急，现在就走吧。”

“不去冲把脸吗？”

“没时间了，这上头还真是搞人。”他吐槽着，从坐椅后褪下挂着的警服穿上。

筱雅点点头，站直后就往外走。

“走吧。”罗亦川又看向青九，“别告诉我你状态还没恢复过来。”说着快走几步与筱雅并行。

青九耸耸肩，但眼睛确实有些酸痛了，便一路小跑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浇了几捧水，然后又小跑着赶上了刚出门的二人。

罗亦川瞟了一眼青九，“要是搁平时这个时间我应该已经上床了，现在还得疲劳驾驶。”

“要不我开。”青九回应道，却在三人来到警车边时被罗亦川伸手拦住了。

“你又没考驾照。”

筱雅坐进了驾驶位，罗亦川在将青九赶到后座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筱雅启动警车后青九小声地嘟囔着。

“确实。”罗亦川低头从车把手下的空格中拿出一瓶提神饮料，“趁早熬出病趁早退休，也省的这群人瞎指挥了……”

每到没有案情或者是闲暇时光，青九经常听见他的这位大自己三届的警司对上层的吐槽，有时是总部的几个警长，有时是二局的同僚。这倒也算得上是“习以为常”。

很快，随着警车拐过一个T字路口，原先正前方的滨江被甩在了右边，不远处的总部警局也映入眼帘。

来到会议室门口，筱雅特别提醒道：“提起点精神吧，别再跟以前那样心不在焉了。”

青九知道这肯定不是在对自己说，不过罗亦川警司开会心不在焉？还真是个新鲜事。

“嗯。”他点点头，不过还是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要认真的样子。

直到推开门，罗亦川愣住了：室内至少得有三十来号人，其中还不乏资历比他还深的老警员。

一部分人转头看向三个因迟到而闯入的人。三人还打断了原先最前面讲话的人。那人目测已经年逾知命，甚至还能看见头发上的些许银丝，瘦瘦高高的身形格外突出，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遮住右眼的黑色纱布。

青九之前还是警校时见过他，他作为实操教官还专门给青九上过几节潜伏特训课。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缠上纱布

——估计是在工作中受伤了吧。青九想。

罗亦川见到这个阵势，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抬手装咳试图掩盖尴尬，然后走到一个单座的空位坐下；筱雅则不慌不忙地关上门并倚在门框上。

青九撇了撇嘴，见四下已经没有空位也只好快步走到离这里不远的角落、在夹角里靠着想要减少存在感。

三人带来的小插曲并没有打断太长时间。瘦高个子继续指着白板上挂着的大图说道，“刚刚讲哪了来着……噢对，这两起案子的死者都是在较为明显的地方被发现的，两地间隔不超过两公里，这么近的距离我有理由怀疑是连环作案。”

“徐警司，”前排一个人在他说完后开了口。青九听出来这是胡凌的声音。

“等到我这边找到死者家属并获权做尸检再做决定吧，毕竟单纯凭借目前的线索不足以将两案合并。”

接着，他又说出了一个疑点：“而且，你现在怎么确定第二起……不对，就是第二天发现的死者死亡时间在第一天发现的死者之前呢。”

前排的徐警司立刻看向了后排刚坐下不久的罗亦川；他清了清嗓子，“现在大概在进行尸检以求得准确的死亡时间，不过初步判断死亡时间离现在不近。”

“你的意思是已经和死者家属联系上了？”胡凌冷不丁地发问道。

实际上，罗亦川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搞清楚，为了将这个案子纳入自己所在的一局来办，他将尸体私自进行了检查。

“不必了。”门框旁的筱雅发言了，“死者是当地的一名居民，平时在省一孤儿院做工，其家人除了一位久居英国的儿子其余人均在此之前过世。”

青九瞪大眼睛望着筱雅的侧脸，他不清楚这个女人在什么时候搞清楚了这些，但又看见罗亦川一脸的平静他也不再去想那么多。

能从警员晋升而非警校学成出来成为警司，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胡凌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那联系上他的儿子了吗？”

“他的儿子已经在年前入了英国国籍，现在好像已经成为了一名教堂神父，而且……”这次说话的人是罗亦川。

“我们了解到其儿子在三年前出国后就和死者断绝了父子关系，所以死者目前已经没有了亲属。”

一番话说的胡凌难以追问，再加上在座的其他人都默认了罗亦川的做法，他也就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我这边的尸体没有任何腐烂保存完好，死亡时间应该在魏警司负责的那起的后面。”

保存完好没有腐烂么……青九尽力地回想不久前看见那具由罗亦川负责的尸体，貌似也是保存完好没有腐烂的吧，

那罗亦川是怎么初步判断出死了有一段时间的……

不对，一定有个地方被自己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