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第十章 寻找

01

清晨，万物复苏，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泛起了一丝丝光亮，慢慢地浸染了浅色的天际，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沈耀如往常一般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身体在柔软的床铺上舒展，仿佛就像小鸟即将起飞一般，全身都透露出惬意的感觉，精神百倍，沈耀翻起身前往洗手间洗漱。

而在另一个房间的李燃，此时正趴在房间门上，偷听着沈耀的动作，发现沈耀已经洗漱完成，正在客厅吃早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自从李燃搬到和沈耀一个宿舍之后，李燃发现沈耀晚上经常做噩梦，关键的是沈耀每次做梦都会很辛苦，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只要李燃学奶奶一样哄他，沈耀就会瞬间放松下来。

李燃为了防止再次被沈耀踢下床的悲剧，只好每天大半夜调好闹钟，偷偷地溜到沈耀的房间，第二天天没亮就偷跑回自己的房间。

在李燃的不懈努力下，沈耀的睡眠质量大大提高了，连平时一直挂在沈耀脸上的黑眼圈也消失了，但对比之下，李燃本就不太白皙的脸上却出现了一对硕大的黑眼圈。

李燃一边刷着牙，一边用余光偷偷望着沈耀，看到沈耀精神奕奕地吃着早餐，刚刚还浑身的疲惫，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微微扬起的嘴角，也仿佛透露着他的小心思。

沈耀解决完碗里看上去索然无味的麦片后，起身收拾东西，“啪”的一声关上宿舍门。

李燃见状，一个箭步地冲到门口，连忙穿好鞋，悄咪咪地跟上了走在前头的沈耀。

李燃最近发现了一个规律，沈耀平时一般没课的时候，都会在宿舍休息一般不会出去，就算吃饭也是在宿舍解决，但奇怪的是，沈耀每逢周二早上都会出门，难道他是去......

李燃一番左思右想后，决定为此寻找一个答案，跟上了沈耀的步伐。

而沈耀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跟在自己背后的李燃，仿佛无数次走过这条路一般，熟悉地转身走进了一栋建筑，建筑外高高挂着招牌“春生诊所”。

02

周瑾刚与沈耀道完别，没过几分钟，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叮叮叮叮叮！”

“喂，周医生，这里有个人突然鬼鬼祟祟的，沈先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走进来了，该不是什么跟踪狂吧，我们需不需要报警。”

“好的，小别，我了解情况了，你先让那位先生进我办公室一下。”周瑾听到这个信息后，依旧冷静如斯，但奇怪的是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

李燃缓缓推开了周瑾的办公室，局促地环顾了一圈，整个办公室都布置得优雅而舒适，可见它的主人的品位不俗，办公室里摆放着两张沙发，其中一张沙发上坐着一位气质温柔的女士。

那位女士看到李燃略显局促的模样，起身招呼李燃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先生，你好，我叫周瑾，请您就坐，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李燃坐到周瑾对面的沙发，正好与周瑾双目对视，发现这位温文尔雅的女士就是咨询室外面广告牌上的医生，出声应答道：“我叫李燃，谢谢你，周医生。”

“李先生，是这样的，刚刚我的同事发现你来到我们诊所，发现你一直在观察，请问有什么帮到你的吗？”周瑾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温和体贴，但却带着一丝质疑。

李燃闻言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在不停闪烁，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但又突然下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叹气，“周医生，我来到这里，我是想找一个答案，希望你可以帮到我，你是沈耀的主治医生吗？”

“很抱歉，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根据保密原则，我不可以透露任何关于病人的病情给任何人知情，除非病人允许。”

周瑾的话语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李燃不由地心头一紧，急忙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翻了翻页面，将手机递给周静，连忙解释道：

“我是沈耀的舍友，也是沈耀在青北交换生帮扶计划的一员，这是老师下发的文件，周医生，你可以看一下，我只是很担心沈耀，他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了。”

周瑾打量着李燃的动作，她观察到李燃的眼神真挚似火，像两颗跳动的火星，但在这炙热中却有着无法隐藏的担心和忧伤。

周瑾像是被李燃打动一般，从办公室桌面上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燃，

“这是通常参与病人治疗过程，朋友和家人签署的保密协议，你可以认真读一下，记住我们之间任何的对话不可外泄，不然我们诊所将以你违反协议起诉你，李燃，你确定要签吗？你还有时间考虑。”

但李燃接过协议后，完全没有考虑，甚至没有将协议认真读一遍，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回给周瑾。

周瑾像是被李燃的果断惊讶到了，凝住了眼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过了李燃的合同，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带着一丝不苟的诚恳，

“李燃，我们接下来的对话，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后才回答我，不能加上自己的猜想判断，我才能更好沈耀的病情。”

李燃猛地点了好几头，眼神充满了坚定，但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性“好的，周医生，我想请问你沈耀是抑郁症吗？”

“李燃你为什么觉得沈耀是患上抑郁症呢？明明那么多心理疾病，你是沈耀的室友，你可以告诉一下我你看到的沈耀是怎样的呢？”

“虽然我和沈耀住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几乎每天都不怎么吃饭，有时候他甚至一天只吃一顿，吃的话，也是也只是吃饼干喝麦片，就好像每天只是为了每天应该要吃饭一样才吃饭一样。”

李燃说着脸庞也变得煞白起来，充满了担忧，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还有，沈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做噩梦的时候他好像浑身都在发抖，有点时候甚至呼吸不过来，我和担心他，我上网查过各种各样的资料，睡眠障碍，饮食障碍，我想很可能是抑郁症，周医生，沈耀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周瑾似乎从李燃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不妥，带着一丝质疑的语气，“李燃，为什么觉得沈耀是抑郁症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抑郁症普遍的判断标准是患者具有自杀倾向，李燃，你是不是向我隐藏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李燃面对周瑾的质问，他的胸口似有千斤重，让他喘不过气，无奈一下，他拿起手机，递给了周瑾，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没有很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沈耀生日那天...我本来想和他庆祝的，但.....那个时候的他......”

周瑾接过李燃的电话，她的目光如同被手机完全吸住，心中被一种无力感完全覆盖，她的肌肤也变得透明起来。

“沈耀那天好像流了很多血，整个浴缸里已经变成了红色，他该有多痛呀，这是他写好的遗书，我害怕会刺激到他，我就一直藏起来，本来打算有一天将这封信交给他父母。”李燃狠狠地盯着周瑾手里的手机，眼睛略微泛红像是不甘，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其实沈耀患得不是抑郁症，而是双向情感障碍，俗称躁郁症，根据你刚刚描述的症状，沈耀的躯体化已经很严重了，他的自杀倾向也已经付诸了行动，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他的病已经到很严重的地步了”

周瑾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眼皮变得沉重起来，话语声音也带着一丝担忧，“我的师姐曾经是沈耀的英国的主治医生，根据她交给我的报告，在英国期间，沈耀也是积极接受治疗，他的病也得到了好转，但我的师姐也发现了，这段时间沈耀一直也在隐瞒病情，沈耀正是因为父母的事情病情急转下降。”

“沈耀他，是不是感觉很痛苦，每天他是不是很辛苦....”李燃听到关于沈耀的病情，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的嗓子也干涩起来。

周瑾突然打断了李燃的话，嘴里说出了李燃完全没有想到的话，“李燃，你是喜欢沈耀对不对?”

“我...”李燃连忙回避了周瑾的视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微微红了耳根。

“李燃，其实你很好懂的，你对沈耀的关心其实很明显的，早就已经超越了一个舍友或者是朋友的关心，而且，你的语言行为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觉得难以启齿，对不对，李燃。”周瑾观察到李燃的表现，勾了勾唇，语气温和地引导着李燃。

“那天我救了沈耀之后.…,我们发生了…”李燃原本苍白的面色却难以避免染上一层薄红，头不由自主地越放越低，“我知道是我乘人之危，那个时候沈耀应该是发病，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周瑾拍了拍李燃的肩膀，通过这份接触传递着安慰“李燃，其实你不需要低估自己，沈耀一直都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人，就算那个精神状态不稳定，他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应该很确定一件事，你对于沈耀来说，很特别。”

但李燃似乎没有被周瑾安慰到，嗓子嘶哑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择那一天，那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对自己那么的残忍。”

“李燃，你只是暂时逃避了事实而已，你知道的，沈耀一直被自己的原生家庭所困扰，到最后他连拥有理想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选择了自己的出生日那天完成自己的仪式，幸好你，打乱了沈耀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沈耀把自己的出生当成最大的不幸。”李燃眼里含着泪说出了这句话，心中也似空了一般，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那他，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伤害自己，可是他明明都过来接受治疗了呀？”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沈耀一直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你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暂时没有适合的时间点让沈耀选择这样做而已。”周瑾说着眉头也紧紧皱起，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而他过来看医生正是印证了这一点，他希望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行为，因为一旦他单方面选择与心理医生断联，心理医生就会有正当的理由联系当局，他那个时候应该一直都在等那一天离开这个世界。”

李燃听着周瑾的话，她的话，如同寒冬的冰冷霜雪，让他的心瞬间冻结，如深渊一般吞噬着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