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第四章 天堂旅行团

“李燃，你有听说过天堂旅行团这首歌吗？”

01

今天是葛桂芬的葬礼，葬礼的现场充满了沉重的氛围，仿佛连时间都在这片寂静中凝固，高悬的灵堂上，亡者的遗像在香烟中隐约可见。

此时天刚刚亮起，天际露出了鱼肚白，灵堂上只有身穿丧服满目悲伤的李燃和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等待来宾的雷鸣，哀痛和悲伤交织在一起，令人觉得无比窒息。

这时从远处走来三人，正是沈家一家三口。“亮亮，我们一起去见葛奶奶吧。”沈耀拉起沈亮小小的手，一边向灵堂走去。

沈亮听见哥哥说到葛奶奶以为自己又可以见到平日里陪自己玩耍，喂自己吃饭的奶奶，咿咿呀呀张开嘴，“奶奶，奶奶......”

蒋梦瑶闻言咬紧了嘴唇，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并用手掩住了脸庞，不禁道“葛奶奶，还那么年轻，为什么......”

沈耀抬眸而望，发现李燃正站在灵堂的一边，脸色苍白，迷茫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悲伤，他明明有180的身高，但此时命运仿佛压弯了他的脊柱，让他怎么都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李燃看到前来参加吊唁的一家三口，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嗓音沙哑道：“蒋阿姨，沈耀，还有亮亮，谢谢你们来送奶奶最后一程，真的太感谢了。”

蒋梦瑶看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儿子年龄相仿，却又满眼憔悴的孩子，不由自主地为这个孩子感到无比哀伤，她拿起李燃冰冷的双手，像一个母亲对待一个孩子般，慢吟叮咛“葛奶奶照顾耀耀和亮亮那么久，我们来送送她也是应该的，李燃，你不要太伤心了，葛奶奶希望你好好的，要慢慢振作起来，变成奶奶想要看到的样子。”

“妈，我想去看看葛奶奶，你和亮亮先回去好吗？”沈耀在一旁突然开口，与此同时将亮亮的手交给了蒋梦瑶。

蒋梦瑶虽然感到不解，但看到沈耀平静却又充满坚定的眼神，顿了半刻，“好的，那我和亮亮先回去。”

沈耀望向身旁的少年，出声道：“李燃，你陪我去看看葛奶奶最后一面，好吗？”

李燃抬起头，双眼通红，早已不复往日的光彩，领着沈耀走向灵堂的另一边。

沈耀看着安静地躺着的葛桂芬，她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仿佛是在向生者说，生命中的终点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而她的微笑也在提醒着沈耀，她在去世前对他的叮嘱，沈耀想到这里，抬了抬嘴角，心里生出几分温暖，谢谢你，葛奶奶，我以后会多点笑的。

李燃看着葛桂芬苍白的面容，眼泪随即夺框，眼底泛出难以掩饰的哀伤。

这时李燃的泪水差点滴到葛桂芬的身上，沈耀立即伸手接住了他的眼泪。沈耀紧紧握住了这滴泪水，明明泪水那么的冰冷，却像熔浆一般，烧得他的心发疼。

“李燃不要这样，葛奶奶会走得不安心的，让她好好地走...”沈耀连忙拉开李燃，安抚着他的情绪。

李燃的内心无比痛苦，但看到沈耀的那一刻，他的心好像没那么痛了，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11班的人和桑夏来到了灵堂，准备开始吊唁。众人脸色难掩哀伤，但更多的是担心李燃无法振作起来。

程雨衫透过灵堂的香烟，她看到了正在安慰李燃的沈耀，突然感觉心头的弦突然断了，帐然若失的感受充盈她的心头，她突然明白她好像失去的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02

“欢迎光临！”沈耀打开大门进入一家餐厅，头上华丽的水晶投下淡淡的光晕，是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的，这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沈耀，沈耀，这里！”

沈耀面目表情的走向了正坐在阳台边的雷鸣，拉开与之对面的座位，平静地对上雷鸣的眼神漫漫谈道：“雷老师，请问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上一次不是说过了以后不再联系了吗？那张卡的钱你可以随意调度。”

雷鸣泰然自若地对上沈耀的眼神，直爽的表达，“葛奶奶葬礼的花费已经足够了，而这张卡还有多余的钱，你作为他的主人，理应还给你。”

“好的，雷老师，谢谢你的诚恳，我先离开了，卡我拿回去，不过您答应过我的事情您记得兑现，这顿我请，请随意。”沈耀说罢，拿起包准备离开。

“你是说不告诉李燃，葬礼的钱是你出这件事吗？”雷鸣坦然直言道。

“雷老师，这件事不是说好不提了吗？”沈耀马上停止收拾东西的手，眼睛狠狠地盯着雷鸣。

雷鸣对上沈耀的眼神，突然直击要害“沈耀，你是害怕李燃自责吗？自责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给不了奶奶吗？”

“雷老师，您想多了，葛奶奶照顾我和我弟弟那么多年，一场的葬礼钱我们家是应该出的。”沈耀依旧盯着雷鸣，但放在桌下的手克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

“那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李燃，要借我的手呢？”雷鸣挑了挑眉，笑着望着沈耀。

“雷老师，你难道不知道李燃是什么人吗？他会接受我们沈家的帮助吗？更何况，李燃接受了你的帮助，你甚至把家借给他住了，他既然接受了第一次帮助，第二次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我想给葛奶奶一场体面的葬礼，你想帮助李燃，现在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

沈耀抬了抬嘴角，面带嘲讽的笑意。

“沈耀，你果然很了解李燃，这样子，你帮老师一个忙，这是我家的钥匙，我今天有点事情不回去了，麻烦你帮开解一下李燃，他已经关自己在房间里一天了，谁劝都没有用，明天是葛奶奶的火化仪式，麻烦你了，我已经吃完了，谢谢你请客。”雷鸣说完后，马上转身离开，不给对面的人丝毫反应过来的机会。

雷鸣一边走，一边心里不经意地捏了一把汗，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沈耀很了解李燃，他能每一次精准的判断李燃的意图，虽然他的话语一如往昔的冰凉，但实在没有办法了，必须有一个人让李燃振作起来，那个人会是沈耀吧......

03

沈耀看着突然离去的雷鸣，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件事交给雷鸣，桑老师才不会像雷鸣那么无耻！把烂摊子交给自己！

沈耀想到雷鸣说李燃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天了，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抓了一下，沈耀即刻起身买单，拿起桌面上的钥匙转身向雷鸣家跑去。

沈耀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雷鸣的家门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起钥匙打开了大门，雷鸣的家是一些陈旧的家具，课堂的桌子上是一些书本，还有一桶没有吃完的方便面。

沈耀看到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他来到李燃的房间门口,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锁住了，他轻轻地说：“李燃，我是沈耀，你可以给我开开门吗？”见没有人回答，沈耀又补充了一句，“李燃，你是睡着了吗？”

这时，沈耀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抽泣声，沈耀不由地心头一紧。

“李燃，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葛奶奶什么吗？你答应过她你要好好的，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开门呀！开门对着我说！”沈耀满眼通红，像是不痛一样用力地敲打着门。

嘀嗒一声，李燃的房门打开了，沈耀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了李燃的房间，他远远望过去，李燃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窗户，月亮高高地挂在窗台上。

李燃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仿佛被抽取灵魂的木偶，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但他看到沈耀的瞬间，突然像是木偶有了灵魂，情绪失控了起来，“沈耀，以后我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亲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沈耀这一刻什么都管不上了，他紧紧地抱着了李燃，看着李燃那么痛苦，他的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样。

“李燃，你有听说过《天堂旅行团》【1】这首歌吗？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你相信我吗？其实葛奶奶只是在天堂旅行了一趟，参加了一次特殊的旅游团，以后呢，你有看到窗边的月亮吗？我们只要抬头看月亮，就会知道葛奶奶也在看我们，牵挂着我们，而李燃，你终有一天是会跟葛奶奶再次相见的。李燃，你答应过葛奶奶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做你想做的事，你的人生还没开始，不能说话不算数，奶奶会一直看着你的。”沈耀全脸早已变得通红，一双眼睛充盈着泪水，但他的手还一边拍着李燃的背，一边温和地诉说着。

“沈耀，我相信你。”李燃闻言先是笑了，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最后抱着沈耀一起痛哭来。

那一天，这两个浑身受伤的男孩相拥而眠。

引用自：

［1］张嘉佳同名小说歌曲《天堂旅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