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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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灵玉出去打了些水，又默默的退回甲板上去了。关门的那一刻，张楚岚听见球儿在外面有气无力的说，“我快饿死了”“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之类的。张楚岚翻个白眼，顿时嫌弃不已，“对了，出車呢？”他突然这么一提，诸葛青也是一愣，说“今天一早上还没见过他。”

　在一旁的　肖自在淡淡的开口，“大罗洞观在厨房。”张楚岚无以为对。他脑子里立马出现一个场景：肖自在和球儿、大概还有其他什么人，拿着对讲机，“...通天箓在打坐，风后奇门在梦游，炁体源流...在尿尿...完毕...”

　　他简直是无话可说，“您受累了...”

　　肖自在浮起一个讳若莫深的微笑，说，“反正也快到了。”

　　他宽阔的身体似乎仍然带有昨晚海上的寒气，眼镜后的目光平淡，冷酷——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让狭窄的船舱更透不过气来。张楚岚很想说，大哥你要不带着球儿去跳海...哦，去吃早饭？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他想看看——肖自在等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诸葛青身形一动，突然上前。原来是王也醒了。只见王也直接一下子坐了起来，顾不得因动作太大随后而至的头昏，掀开被子就往下迈。

　　 诸葛青吼了一声，一把将他扯住，“你干什么去！”张楚岚一怔。此时的诸葛青显然在生气，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强横。

　　王也被他拦住，才后知后觉的抱着头靠在了舱板上，看得出来他在压制着不适，却掩饰不了脸色。

　　张楚岚赶紧问，“老王，你怎么样？”王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诸葛青沉着脸，却什么都不问。缓了这一会儿，王也忽然抬起头，莫名问了一句，“.还有多远？”声音很哑。

　　张楚岚皱起了眉。

　　“四十海里。”肖自在一边回道一边注视着王也，镜片映着投进来的阳光，看不出他的眼神里是什么意味，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立刻警备起来。

　　他向前一步，并不咄咄逼人，整个人却带着一种泰山压顶之势，“请二位出去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王也道长。”

　　张楚岚还没开口，就突然感受到旁边的诸葛青周身猛地杀气大盛。

　　诸葛青敌意倍增，眼睛里透出罔顾一切之意，他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那些影影绰绰，在他身侧蛇舞横生，小小的船舱瞬时被黑夜吞没一般，幽暗纵生，寂冷如地狱。竟连阳光都被阻挡在外。　

　　肖自在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声音仍平静的可怕，“哦？你想在船上动手，我倒不是很在意....”说到这他又习惯性的扶了一下镜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大家都是异人，总不至于淹死。”

　　张楚岚咬了咬牙，“老青别冲动！”

　　“诸葛青！”王也的声音在后面传过来，一字一句的说，“你俩出去。”

　　肖自在毫不在意的站着——好像在等他们商量，又像在等他们出手。　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不在意。他语气很缓，真诚而愉悦，“请两位不要有什么顾忌，虽然头儿有过交待，但我一向不愿扫别人的兴。”

　　“肖哥，我知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张楚岚握紧拳，“但是既然大家都是赌上脑袋上的船，什么问题还需要避讳几个将死之人？”

　　王也吼了一句，“张楚岚！”他已经站到了地上，身形跟着船身晃。

　　诸葛青的脸色阴晴不定，说，“这个人非常危险，你”

　　王也摆了摆手，示意诸葛青闭嘴，越过他去，站到了肖自在的面前。他一只手扶着头，脸也皱着，一转脸又冲诸葛青甩了一句，“你把这什么、收了，鬼火一样，压的我难受。”诸葛青绷着身子，紧抿着唇，终于还是听话的收了敌意，阳光像久雨而出一般，使得这小小的空间有了暖意。王也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床尾的栏杆，道，“你要问什么？”

　　肖自在立在他的对面，平淡开口，“王道长，你杀过人吗？”

　　王也脸色一沉。

　　肖自在像没察觉似得又自语道，目光冷峻而麻木，“你当然没有，你跟灵玉真人一样，追随心中的道...天心月圆，只以为人身难得。”王也看着他，没有说话。肖自在又开始用食指，慢慢的磨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我举个例子吧！”

　　肖自在慢条斯理的说。“一张图分成三份、五份...船上的诸位各持一份，假如拼好这张图，就会有很多的麻烦。”

　　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如果我们不登岛呢？”

　　肖自在说，“那也不过是再等个几年，也许几十年，毕竟八绝技总能有人传承。而现在，你们已经在船上了。”王也沉默了。

　　对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睛看着他，“我想提醒王道长一件事，你的那份很特别，很快会有人要求你做出选择.，而不管你站哪边，恐怕都避免不了道心蒙尘，行差步错——”

　　　　“.....”王也良久未言，好一会儿才重新又开了口，“公司这次，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肖自在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起，“大概...会死人吧。”

　　张楚岚还站着，眼神里是通透冷彻的光，“如果我们出了事呢？推八绝技出去，公司也无非是想看到一个变数。就算折损一二，图成为废纸，你们也不会改变原定目标。变数于你们就是风险，何必一定要冒这个险？”

　　“是风险，也是生机。”肖自在顿了一下，“很多人的生机。”

　　 他抬步向门口走去。身影一转，便不见了。王也久久站立着。海面送进来的风裹挟着初暖，却让他自心底寒意陡生。身后有人近身，诸葛青停在他的旁边，沉声开口，“还有几个小时...休息会儿吧。”

　　风雨欲来之前，最是难得一句平静如常。王也轻叹了口气，“我有点饿了。”

　　“嗯。”

　　诸葛青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觉后面的人拖着步子跟了上来。诸葛青停下说，“你在这儿等着。”

　　海风扬起诸葛青的头发，脸上的线条被阳光投下浅浅的柔和，完全不像刚才一副要毁了船的模样。挺拓的身形年轻而盛气，王也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龙虎山初见的那次。那时的诸葛青意气风发，想要什么也很轻易吧。他顺风顺水的人生，本不必要经历这些的，王也的眸子不觉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