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

鲜血的腥气呛得林中的花草都要窒息。

可树林中依旧寂静无声。

刹那间。

风如鞭抽打着树丛，树如针切削着风。

刮风了。

墨萧的眉心渐渐笼上一层黑气。

“废物！”

他手掌一翻，利剑冲去。

闪现一股势不可挡的怒气。

碗口粗的树“轰”然坍塌。

树干倒下的巨响，令墨萧身后所有的侍女们不寒而栗。

飞扬的树叶和灰尘立时使得树林更加阴暗。

期限已过。

三个时辰已至。

而顾声声并没有出现。

墨萧眉心猝然一跳，他狠狠盯住面容惨白的小苑，恨声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可都看清楚了？既然顾声声根本不在意她这个弟子，那我留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且慢——”黎素素自远处而来，她缓缓落在墨萧的身旁。

墨萧的瞳孔一紧。

他冷道：“娘……你要做什么？”

黎素素拂了拂衣摆，不急不慢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嘴角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要杀了她？”

“不杀她，我难道还要放了她？”墨萧阴笑道，“我不但要杀了她，我还要她死得很惨。顾声声，你不来救她，我就要她变成厉鬼去找你报仇！”

一丝鲜血自小苑苍白的嘴角涌出。

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淡淡的泪水滑落她的眼角。

她的嘴角在笑，像是痛苦，又像是释然。

黎素素望一眼远处悬吊的小苑，默然道：“可能顾声声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若现在杀了她，岂非功亏一篑。”

墨萧笑一笑：

“如此，便听娘的，那我再给她一个时辰。”

一抹明澈而蓬勃的阳光照在了姜宸的身上。

可他的心却似尾鱼，静静地沉到了昆仑墟的地底。

他沉沉地看着时光寂静地流过。

待他还未思量片刻，清玄的身影已然伫立在面前。

姜宸屏息，静静地看着清玄走到身前。

他心下微凉，淡淡地说：“舅舅。”

清玄微微有些不忍，拢了拢衣摆，慢声道：“姜宸，声声她都知道了？”

清玄话一出口，屋内沉沉静了下来。

站在开头，就已经猜到了收梢。

他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都有几分不言而喻的无奈，不约而同避开。

寂静之中，姜宸的声音缥缈：“是，声声她都知晓了。”

清玄不语，他的神色无奈。

良久。

清玄徐徐道：“你千错万错，不该瞒她，更不该杀了忘道。”

姜宸默然。

“我错了……”清玄叹气，“我为了你，不得不铤而走险，料理诸多的事宜，我也的的确确伤了声声。”

清玄的手指紧紧蜷着，似要捏碎了一般。

他从一开始自诩的清正公平，如今却沦为了卑鄙之人。

他怔了怔。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日顾声声的冷言：

“一个大义凛然之辈——绝不会阴狠地去栽赃陷害无辜。”

他心下微微恻然。

他皱眉：“如今，你什么打算？大选在即，你也该去墨丞山庄了。”

姜宸忽然低下头去，声音极低：“我什么打算……我不知道，她竟然在知道了真相后想与我同归于尽……”

“那便杀了她！”

清玄和姜宸闻声，同时怔怔地回眸。

一袭轻盈的花鸟染蓝长裙。

姜玥璃冷笑：“杀了她，很多事情都会简单化。”

姜宸霍然转身。

“母亲？”

姜玥璃只是冷冷地朝姜宸瞪了一眼，狠狠的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巴掌猝起突然。

姜宸痛得脸颊发麻。

清玄微怔：“玥璃！你这是做什么？”

“清醒了吗？”姜玥璃的唇角浮上的冷笑与这酷暑的季节全然不符，“姜宸，你身为墨丞山庄的继承人，将来是要肩负大任，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儿女之情，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姜宸木讷地抚着脸颊热辣之处，微微点头。

“是，姜宸明白。”

姜玥璃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在她的眸底刺出。

她轻声道：“杀了顾声声。”

姜宸心头一震。

“不，不可能。”

“你说什么？”姜玥璃微微愕然。

她的儿子，二十几年来，竟然头一次反驳她。

须臾的沉静。

听得风声漱漱。

她缓缓靠近姜宸，伸手抚摸着方才他被打的肿处，问他：“疼吗？”

姜宸急忙后退，姜玥璃的触碰让他顿时毛骨悚然。

“不，不疼。”姜宸摇了摇头道。

姜玥璃面色阴沉不定。

“看来顾声声教会你不少东西，竟然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不敢。”

“不敢？”姜玥璃停一停，整张脸沁出阴隼的杀意，“顾声声太过于聪明，这个女人用得好便罢了，用得不好便是心头大患，我——容她不得。”

姜宸愣住。

那透骨的寒意迅即从他的脑海蔓延到四肢之中。

清玄长眉一挑，目中怒色涌起。

半晌。

清玄吸一口气，握握手指斥道：

“玥璃！顾声声是我昆仑墟的弟子，墨丞山庄再怎么阴谋斗争，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若伤了她，我断不能坐视不理。”

姜玥璃轻蔑一笑：“兄长说笑了。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还是原来的那个顾声声吗？”

清玄直立不动。

“你们做了这些肮脏的事情，你把她当成昆仑墟的弟子，她顾声声未必认你这个掌门。”

“姜玥璃！”清玄怒道。

他欲要开口，可最后却发觉，无话可说。

他们的对话中，清玄变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