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避讳，那不如再说说墨家血脉一事。你与我父亲说，要用司药的灵力作解，不如，说说看，如何与我作解啊?”
墨萧轻笑。
顾声声闻言，微微皱眉。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墨家的血脉吗？
他竟然，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是墨青云之子吗？
顾声声以为，庄主夫人和墨萧是一丘之貉，墨萧也该是知道此事的。
可现在看来。
好像并不是这样。
那么，就绝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顾声声不敢想象，他会对姜宸怎么样。
她摇摇头：“声声斗胆，墨公子功法未至九重，破解不急于一时。”
片刻沉默之后，墨萧忽然道：
“你是在说我修为低吗？”
顾声声眉头一皱：“不敢，只是司药灵力洗涤之术，犹如献祭，非不得已不可为之。”
“若我非要用呢?”
墨萧的眼睛眯了起来，那股邪气便巧妙地藏在了眼底。
姿态却像极了狩猎时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淡淡道：“过来。”
顾声声站着不动。
“我让你过来。”
顾声声警惕地走了一小步，却被墨萧一下子扯到眼前。
墨萧盯她半晌。
顾声声只觉浑身发毛，被他碰触的地方痒的如有毛毛虫在爬。
她竭尽全力将他一把推开，勉强笑道：“墨公子这样看我，是想如何?”
墨萧唇角一勾。
他伸出手将她使劲拉过来，紧紧地拥到自己身前。
他的双手从她的背部缓缓下滑，不顾顾声声的反抗，扣住她的双手。
他的脸，慢慢贴近她的耳边。
“啪！”
很响亮的一声。
顾声声一巴掌掴上了墨萧的左颊。
她的掌心火辣，将墨萧扇的往后靠了几分，整个身体都贴在椅上。
墨萧忽然被吓住。
顾声声俯视他。
她的眼神太过凌厉，他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是要我帮忙吗？墨公子。这法子，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个人会。”
墨萧怔住。
顾声声冷笑：“让我帮忙，可以。去渝州，杀了姜宸，坐稳你的位子——我得为我的后半辈子考虑，万一帮错了人，可就亏大了。”
等到顾声声抬起臂的时候，墨萧才后知后觉坐起。
他的背上竟然惊出来一身冷汗。
她方才是用了气场压他。
这得是修为多高深的司药，才能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他?
墨萧知道，他绝对不能错过顾声声。
这世间只有一个顾声声。
傍晚的太阳慢慢沉下，天空被染上了一抹橙红。
顾声声静静地坐在屋内，开始琢磨下一步。
她昨日飞书问了清玄。
但清玄只是说，此事是墨丞山庄内部之事，昆仑墟不会介入。
她正沉思，却被外头一人传唤：
“顾姑娘，跟我走一趟，姜长老要见你。”
顾声声心中咯噔一声。
姜玥璃为何要寻她？
竹林——
钟喻言淡淡道：“别走神，再走神可就输了。”
“你从来也不想着让我。”姜玥璃摇摇头。
“让你？”钟喻言轻轻落下一子，胜负已定，“我当然可以让你，但别人，不会。”
姜玥璃拨着棋子，将棋盘上黑白子分开。
慢慢的。
黑白混杂的棋盘就一边黑一边白了。
姜玥璃轻笑：“还真是，棋差一招。”
钟喻言悠悠地品着茶，眼睛不经意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声声。
钟喻言轻声：“玥璃，差不多行了。”
顾声声已经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凉意透过她的双腿，一路钻进她的骨髓里。
突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偶尔响起几声调羹搅过汤汁的声音。
姜玥璃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放着一碗黄柏茶。
时间长了。
这碗黄柏茶已经凉得没了一丝热气。
觉得下马威已经够了，姜玥璃这才停下手里的调羹，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是顾声声？”
顾声声蹙了蹙眉：“是。”
她不知究竟何处惹了姜玥璃。
“是你让姜宸去的渝州？”
顾声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知道这是什么吗？”姜玥璃端着青花瓷碗，在顾声声是面前，左右晃动了两下。
顾声声淡淡开口：“黄柏。”
黄柏，味苦，性寒。
此茶虽可清热解毒，但十分苦寒伤胃。
姜玥璃和蔼可亲地笑：“赏你了，喝吧。”
认识姜玥璃的人，都知道这和蔼之下，藏着多么深的恶意。
顾声声恍惚，她难道是在怪她让姜宸去渝州赴险吗。
她顿了顿，要想姜玥璃相信她，她只能咬牙。
在姜玥璃和钟喻言的注视下，顾声声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药不仅苦而且涩。
仿佛在嘴里凝固成一块，难以滑到喉头。
姜玥璃抬头笑笑，一摆手。
接下来。
一只又一只的碗送到顾声声的面前。
青花瓷碗，彩绘漆碗，细白瓷碗。
碗虽不同，里头盛着的东西却都一样。
苦涩的黄柏茶。
“喝吧。”姜玥璃歪在椅子上，笑着对顾声声道，“全都喝完了，再走。”
顾声声眸中冷光微闪，她忽地转过身，欲要离开。
姜玥璃抬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此次你的渝州计划，需要我的人手相助，喝与不喝，在你。”
顾声声勉强笑笑，但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
是。
她是需要姜玥璃的人手。
她咬牙，念在她是姜宸的母亲的份上，她屏住呼吸，端起。
一碗。
两碗。
三碗。
恶心感逐渐升级，胃部剧烈地痉挛。
顾声声皱眉。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紧紧抓住了身旁的树枝。
钟喻言不忍卒视：“玥璃！”
“咳咳……”好不容易将胃清空，顾声声缓缓抬起头来。
剧烈的呕吐让她眼角沁出晶莹泪水，眼睛里却烧着两团火。
“够了吗？姜长老，不够的话，声声还可以喝。”
姜玥璃神情不定，她被顾声声那股狠劲与执念所怔住。
她对着顾声声冷笑：“他对你，还真是言听计从。”
顾声声擦了擦嘴。
“不，是姜宸值得声声为他筹谋。”
钟喻言赶忙扶着顾声声坐下：“好了，这些且放一边，正事要紧。”
顾声声娓娓道来。
钟喻言微微皱眉：
“顾声声，你所说之事我会去查，墨丞山庄虽不复鼎盛，却还容不得外人放肆。如若墨丞山庄实权真的已经落到她的手上，那她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许久。
姜玥璃忽地开口：“随后，我会派几名弟子与你同去渝州，他们会听你的差遣。”
说罢，她甩手离开。
顾声声沉默。
她凝视着姜玥璃的背影，眉心深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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