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等了一日。
碧绿的树叶。
缀着雨珠。
透出清晨阳光璀璨的七彩,这晶莹美丽,让顾声声的眼睛轻轻眯起。
信鸽终于飞回。
顾声声解下信筒,从里面抽出信纸。
“没什么动静……”顾声声微微皱眉,“也是,又不是姜太公,怎么能用直钩钓鱼。”
顾声声若有所思。
晌午。
姜宸听到门响时,还在猜,是不是母亲派人来找他。
结果他一开门,却见顾声声正笔直地站在他的门外。
“姜宸,你离开渝州多久了,快两个月了吧。”
姜宸微微点头。
顾声声目光一紧:“想回去看看吗?”
在森林的小径上,一辆马车徐徐驶过。
车辙里夹杂着树叶的清香。
姜宸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回想着顾声声的话——
“巧巧和周逸已经在渝州设好了局,只差一个饵。”
“姜宸,你想不想去试试?”
“这次,你不是腹背受敌,我和你一起——瓮中捉鳖。”
顾声声现在还未得到墨萧的信任。
所以,她暂时要留在墨丞山庄。
让姜宸先去渝州与司昱巧他们汇合,才是当下最要紧之事。
他们想杀姜宸,这可能是庄主大选前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墨萧已经知晓顾声声就是渝州医仙,那么也就不难推出,姜宸上次是为谁所救。
现下顾声声在墨丞山庄,姜宸若再受伤,就没有第二个渝州医仙能救他了。
墨萧那个性子,顾声声不信,他能忍得住。
渝州——
花红柳绿的大街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抬着大红花轿。
姜宸低头敛眉,不回顾不斜视。
轿子上挂着大红绸带、玛瑙穗子。
如此种种,挂了一车。
他恍然,面对眼前的大红轿子,有些不明所以。
他刚想开口,便被轿夫推搡着扔了上去。
他怔怔地看向窗外。
这是什么安排。
他清楚的记得,声声没说过要坐什么大红轿子。
这时,窗外却悠悠晃过来一个少年郎。
风度翩翩。
周逸带着那份不羁与自由,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穿梭在人群中。
周逸对着姜宸抖了抖眉:
“嘿!未来姐夫,怎么样?小爷这轿子舒不舒服?小爷我可是为了来接你,专门给你装的,怎么样,够不够气派。”
姜宸默然,盯着周逸许久。
未来姐夫?
他是谁。
姜宸敛眸:“你是?”
“什么?”周逸生出了几分焦躁,大叫道,“你丫的!你竟然不认识小爷我?”
意识到语气不对,周逸又急忙说:“啊呸呸呸,媳妇说过,不能说脏话不能骂人。咳咳咳,我是说,我是周逸,你见过的,在声声姐的济世堂里,还记得吗?”
好像,是有点眼熟。
姜宸的目光从周逸面上划过,平静道:
“司昱巧呢?”
姜宸想了想,声声说过,到了渝州要先找司昱巧夫妇。
眼前这人不知道是谁,不可信。
周逸有些急眼:“未来姐夫你什么意思?我就在这站着啊,你还找我媳妇干嘛?”
哦,原来他就是司昱巧的夫婿。
这下就对上了。
姜宸低低的应了一声:“那便找你。”
周逸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快憋屈死了,为了讨好未来姐夫,还专门找人装了这么一顶大轿子。
要有气派,要出风头,要给足未来姐夫面子。
他本来想着,未来姐夫再不济,最起码也能夸他两句,那这近乎就是套成了。
结果……
结果未来姐夫,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渝州首富周小公子,可是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周逸捏紧拳头,他想发火。
可他看了看姜宸,又咽了咽口水。
好吧,他不敢。
周逸不能对未来姐夫发火。
也不能对媳妇发火。
当着姐夫的面,还不好意思对手下发火。
最后只能自己咬咬牙,憋了一肚子气。
周逸轻叹,随即爽朗地大声一笑:
“竖起耳朵,都给我听清楚!所有人,敲锣打鼓!起轿!”
这戏,做都做了。
还得做足。
周逸暗想,万一这次就记住他了呢。
姜宸听着这锣鼓喧天,有些烦躁。
但是想要让墨萧知道他来,如果热闹些,消息也就传得更快。
他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也就不作声。
轿子外头议论纷纷:
“哎呦!周小公子气派啊!几月未过,又添一房新妻啊!”
“看得出来,轿子里是位娇妻啊!”
“这第二妻如此浩浩荡荡,真叫人看了甜蜜。”
姜宸蹙眉。
周逸闻声,不满地喊道:“都给老子停!别吹了!别敲了!”
“停轿。”姜宸淡淡地说着。
姜宸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周逸的心头紧了紧。
等轿子稳住,姜宸缓缓下了轿。
他长吁,还是走着自在。
周逸终于憋不住那一肚子气,对着旁观的人就吼道:
“娶屁啊娶!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那是我姐夫!小爷还就告诉你们,小爷我这辈子,就娶司昱巧一个人!就娶那一次妻!”
人群里议论声音大了起来。
有的说道“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有人叹道“这周小公子原来是个痴情种”;也有人咂咂嘴,满脸不信。
姜宸走在前面,他自然是听到了周逸这段话。
“就娶那一次妻……”
姜宸重复了周逸的话,微微眯起眸子。
原来。
周逸可以这么直白大胆地向众人证明自己的心意吗?
如果他这样做,声声会喜欢吗?
姜宸忽然又被自己的想法激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慌乱。
他和周逸不一样。
他那样讨人嫌,如果声声和他在一起,也会无故受人冷眼。
他不能这样做。
即便。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向众人证明些什么。
姜宸又成了那个只想躲着人的姜宸。
他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他的眼神朦胧而迷茫,似乎深陷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