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北风?”
赴宴的路上,林良坐在车的后座,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除了电梯旁那次多少带点崩溃情绪的大爆发,林良在北风身边总感到有些局促。
倒不是说这个人有多可怕,只是他的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让人看不透。
这大概不全是因为他不怎么说话吧,林良想。
侦探指间卷烟弥漫的烟雾,连同那微弱闪烁的火光,隐去了他多年的岁月,或许还有灵魂的一部分。
“嗯。”北风简单应了一声。
“那个请我们去……不知道干什么的人……”
“冬寂。”
“啊对,冬寂,ta是开慈善机构的对吧?ta是做什么慈善的啊?”
北风沉默了一会儿,林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问,只好慢慢等待。
片刻,北风开口:“赛博格。”
“啊?”
“她给上层世界的赛博格提供庇护。”
“诶?上层世界也有赛博格?那个,我的意思是,不是有许可证然后暂时停留的那种?”
“明面上没有罢了,实际上还是有的。你别忘了,战争也只是过去了30年罢了,当时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赛博格,基本全部机械化了,你认为,现在的政府有能力好好安置他们吗?”
林良沉默了。
“还有他们的家人,以及其他机械化和走投无路的赛博格,这类人,她为他们提供安身之地。我在上层世界有时也会暂住在那里。”
“哦,那ta是个好人啊。”
“……或许吧。”
“诶,之前叶医生说,ta请你帮忙但是被拒绝了,你和ta……”
“林良。”
“啊?”
“快到了。”
“好的好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良都会回忆起第一次看见那间慈善机构的情景。
那与其说是一家慈善机构,倒不如说是一片清雅的园林。机构主体是颇具B国风格的古典建筑,建筑周围栽着许多上层世界都不常见的绿木花草,庭院正中还建着一座方形的池塘,正巧近几日下了场大雾,薄雾还未褪全,氤氲在池塘的上方,衬得这庭院愈发幽静飘渺。
“真有雅兴啊。”林良忍不住叹道。
“是的,很有雅兴。”北风也淡淡地应了一句。
林良转头看着北风,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对方。
作为一名上层世界本本分分的牙医,除了基本的医疗知识和技术,林良对自己看人的能力还是自信的,毕竟口腔科的医患沟通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能凭着外表和谈吐大致猜出对方的个性,那便会方便很多。
北风其实长得很好看,如果他爱笑,大概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但侦探几乎不笑,或者说不会很温柔或开朗地笑,最多只略微抬抬嘴角,算是对他人的一种回应。
然而他的眼睛,看人最重要的是眼睛,林良想,北风的一双黑眼睛总是深不见底,就好像是有风的夜,浓郁深沉又带着淡淡的凉。
“看出什么了吗?”北风突然问。
林良被吓了一跳,心想我也就瞅了几秒啊。
“啊,没,没看出什么。”
这确实是实话。
“但是,你要说冬寂这个人的话,我可能是有一些猜想。”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林良立马转移话题。
“哦?”
“那个,我感觉,ta确实不简单。”
“怎么说?”
“这个地方,太贵了!”
“……啊?”
“能修这么雅致的庭院,这说明ta不是一般的有钱,开慈善机构的人不应该这么有钱,这说明ta也许还在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意……”
“林良。”
“啊?”
“冬寂以前,开过不小的公司。”
“这样啊……”
北风转头,对林良眯了眯眼睛,随后便不再看他。
林良感觉自己被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