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图书馆。
我擦拭书架时，又看到那本书页都已经泛黄变脆的《窄门》
它已经只剩一个承载记忆的躯壳，而难以再具备可读性了
我抽出它翻到扉页，空白处，被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占据
看到他的书名，我依然会想起高高的落地窗，白桦林和美丽的林木得令人目眩的蔚蓝天空
方回你不能永远扛着所有穿破的鞋子行走
我喃喃自语道
手指却无意识的把那本书捏的更紧了
…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季午后
他擦了擦黑板，又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改小了一天
然后在上课铃响之前出了教室
随着课堂愈发老调重弹，连同学七嘴八嘴问的题目，都是老师讲过三四遍的东西
教室里闷热粘稠的空气令人无法呼吸
我跟他就差一个班，每次下课我都会偷偷在门旁边看他
我喜欢他了很久
那天下课了，照样去看结果刚出教室门就跟他照了个面，我的心脏跳的飞快，可他一如从前
他搓了一根烟抽了起来，打量了我一眼
贾忆小心点
我跟着他一路，一前一后钻到了学校的树林最深处
在树林最深处，除了一条小肠路、一张长凳、一面豁了口的围墙和不到五平米的一方空地之外别无他物
看见他呆坐在满是灰尘和青苔的座椅上，他逃了课，我也陪他一起逃了，我是彻头彻尾的脑袋一热
待他落座没半分钟，我慢慢绕远了一些，再回来时从树干后面大幅度跨度而来
他跟我打了一个照面，虽然我是故意而为之
方回唔…
他象征性地收敛起点吊儿郎当，站定开口
贾忆咦？
贾忆是你
大夏天里烈日灼灼，现在他却在双肩上挂一件外套，当做披风，看不出有任何耍帅意外的用途，虽然的确有点帅。
我露出了一个友好而略带歉意的微笑
跟他开始了攀谈
方回在等人吗
贾忆没有
方回啊，
贾忆唉？
贾忆我们在高二是不是，见过？
我有点吃惊，他居然还记得
方回是高二时那个超愚蠢的学习经验分享啦，我在你前面演讲
他有点吃惊，认真的看了我一眼
当时的确没太在意那个斜靠在沙发上出神冥想的男孩
#贾忆我原本以为你是学长，所以才在我之前演讲
我尴尬的笑了笑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他脚下伸出起来，嘴上却未休止
贾忆后来听完再回想，果然是因为你写的稿子写的比我好太多了
他的原话我印象里已经不深了，只记得他的眼睛很好看，没有飘散的轻浮或写了太多东西的沉着
方回嗯…谢…谢
他在原地打转，显然是有什么事，因为碍于我在场不好实施，就在我将要绕过树干的一瞬间，他叫住了我
贾忆喂
贾忆你是不是也想逃课？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贾忆放心，这围墙里外都没什么人经过，我试了很多次了，品质保障！
他一脸义正言辞。活像个训练有素的推销员
贾忆你看--
他先将右脚固定在墙上，翠绿坚韧的爬藤植物中，一使劲双手在那道豁口两旁一撑，又借着惯性，让左脚不偏不倚蹬在豁口上，借力一点就腾空而起，随机消失在学校的围墙后边了
不知道多少次午后的熟能生巧
方回厉害
我突然觉得自由，这个东西大概就是越过围墙时候高高扬起的一角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情节我把每一个动作都记得那么清晰，也许是记忆这东西本来就是感知性不客观的产物
又也许是因为那一刻，他身上某些东西使我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
出分担和办公室座谈会在夏日透明的阳光下愈来愈暗淡，以至于像动画片里的邪恶反派一样，被刺目的白光撕裂成残影
我觉得他的样子，如法炮制，攀上碧色的枝条，纵身一跃
贾忆看不出来嘛
方回你也很熟练啊，亲爱的…
方回同学
我轻轻勾了勾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太阳的红晕跑到我的脸上来了
我小的时候也翻过高墙，次数也比他少不了多少
方回我之前也翻过
方回学校附近果然还是太危险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方回网吧，足球馆，游乐园？
方回我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图书馆来着…
贾忆那就图书馆吧
贾忆不过，你居然还去过游乐园？
方回是啊，但是工作日下午的游乐园太惨淡了，被十几个工作人员围着单独坐海盗船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我忍俊不禁，余光中有一个身影，从围墙延长过去的另一头出现--
方回快跑！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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