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羊毫.6

盛府学堂之中，学生皆已散去，唯有庄师娘还意犹未尽的拨弄古琴，清越异常，岳慧盈捧着一本《中庸》在外头满是艳羡，庄师娘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生来喜爱漂亮的孩子，看岳慧盈生的极清艳秀美，便已喜欢了几分，又瞧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琴，“孩子，你也想弹这个琴？”

岳慧盈那对星眸闪过几分惶恐，略走近了些“夫人，奴婢原本是去给六姑娘送书的，只是听着夫人的琴音，便觉亲切，这也是奴婢在家常弹的曲子，并非有意搅扰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庄师娘看到岳慧盈望着那把古琴亮了的眼神，“你也想弹这把琴吗？”

岳慧盈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了下去，声音也是清脆如昆山碎玉，“二少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院里的丫头念上几句诗，也是要说上几句，更别说什么音律书画，夫人身份尊贵，奴婢身份卑贱，恐污了夫人的琴。”

庄夫人却直接抓了岳慧盈的手，将她按在那位置上，“你既然喜欢，便弹上几首！”

“那奴婢就献丑了！”岳慧盈谦虚之后，五指嫩如春葱，挥洒之间，琴声流水一般淌泻而出，先入涓涓细流，弥漫成清河湖水，又如繁音异律层出不穷，似灵非灵，云空不空，行云流水，变化如龙，庄师娘直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万顷烟波，浩瀚无限，又觉清风徐来，百鸟已来鸣贺，整个世间的人物风土都由她的琴声缓缓绽放，一曲已终，树上鸟儿见无音律弹奏飞走，游鱼也游至湖水深处，庄师娘不由落下泪来，她一生醉于音律，可何曾听过如此仙乐，“好孩子，你还会些什么乐器？”

“奴婢也略通一些月琴，琵琶，筝，箜篌，长笛……都是从前的技艺，弹的生疏了些，夫人见笑了！”

庄师娘仍是如痴如醉：“上天竟造化出你这样的女子，又让你做了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岳慧盈柔柔说道，“二少爷给奴婢取名叫做羊毫。”

庄师娘蹙眉，“羊毫？好好的姑娘，叫什么羊，你从前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家中境况如何……”

岳慧盈面不改色的瞎诌，坚信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奴婢原名岳慧盈，从前也是书香门第，父亲并无子嗣，家产被族人占去，又把我卖给人牙子，转手几道，做了承直郎府上的丫鬟。”

“岳慧盈，好名字，我有一个女儿，嫁了一户人家，也姓了岳，一直无所出，我替她认个女儿如何，”庄师娘看到这生平未见的乐道奇才，如何在让她当个默默无闻的奴婢，岳慧盈心中大喜，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但还要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以免庄师娘觉得自己攀附富贵。

“这如何是好，奴婢多谢夫人抬爱，只是奴婢身契还在盛家，恐怕……”

“我去替你要过来！”庄师娘拍了板，岳慧盈又道，“奴婢这本书……”

“我自派女使送去六姑娘房里就是。”庄师娘倒是个不耽搁的，拍了板，拉着她就去找庄学究，庄学究倒是为难了起来，“你这刚来，就往别人那边要丫鬟，这怎么可以？”

庄师娘满不在乎，“你不帮我，我自能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