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听后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若你不是我的眼线，凭刚才那句话你就已经死了”

“可我还有另一个身份不是吗？”

一天前

皇宫暖阁里，顾晴祯正与吏部尚书商讨着今年官员考核的内容。忽然王公公宣走了她，把她带到皇上面前。

“听说你之前去永乐县办案受了重伤，怎么不告诉朕啊？”

“陛下，臣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这马上就入冬了，你这身边也没个能使唤上的人。这样吧，朕给你选了一个护卫，让他帮衬帮衬你”说完便招呼一人进入殿内，正是江玠。

“就凭这个身份你也动不得我。不得不承认皇帝真是玩的一手好牌，借保护你的名义赐给你护卫，实则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你”

他对着顾晴祯说道，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

“所以暗影卫是为皇帝服务的？怪不得他人在帝京却什么也知道。”她语气平淡地说着，望着残阳，神色凝重地问道:

“今夕何夕？”

江玠疑惑地看着她，并未出声。

“十二年。原来，也已经十二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呀，家破人亡仿佛就在昨天，我孤身一人竟撑了这么久”她自嘲地说着，擦去眼角的一抹泪。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女扮男装，征战沙场，替兄长做的这些你本不用做的事”他转头看向顾晴祯。

就在这时刮来一阵晚风，吹起她的秀发，腰间的玉坠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在天地间静静的回荡。

“日后你打算怎么办？”

“该如何，便如何”她眼神坚定地答道。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一日，便要担起一日的责任。天下共苦，我又岂能放任不管”

她的声音苍劲有力，使人久久不能忘却。江玠站在她的身侧，眼中复杂的情绪流露出来。

“为什么？”

顾晴祯听后，转身与他正对上视线。她坦然一笑，说道:

“因为，我是翊王啊。为王，首先要失去，不是吗？”

“失去我的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生命”

“……”

潮汐盈月，星河流转，过尽千帆……

……

“姐姐!”

顾晴祯刚踏入竹漓院，便听到小渔激动的呼喊声。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我看了好多医书，还学了……”

院中，宋、萧二人在看到她回来后也露出笑容，得知江玠成为她的贴身护卫后震惊了许久。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算是我们的人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萧景天与宋初同小声商量着，并没有被她听到。

与此同时，延禧宫

“皇上驾到!”

宫女们连忙跪下，迎接着皇帝的轿辇。

“陛下好久没来延禧宫了，快去通知娘娘!”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遣散侍女，自顾自地摘去发饰。洗去铅华，尽显端庄大气之美

“蘩姝”

听到这个名字，她恍惚了许久，回忆起从前过往的点点滴滴。

“陛下许久都不曾这样叫我了”

皇帝亲昵地看着她，接过梳子耐心地为皇后梳洗。

“蘩姝，我看你最近几日消瘦了许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郎，妾身无事”

皇后紧紧依偎着皇帝，说着最近几日宫内的趣事，似是回到晋王府那段日子般。彼时他尚未称帝，她也刚刚嫁入王府，生活悠闲自得，夫妻琴瑟和鸣，实乃一段佳话。

可之后他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而她也成为后宫之主，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再后来因为嘉嫔想要改立太子一事，使得他们的关系渐行渐远。

“蘩姝啊，岚儿也不小了吧。我给她物色了一门好亲事”

听到此话后，皇后笑着说:

“岚儿也才刚到适婚年纪，臣妾还想让她多陪我几年呢”

“前几日南疆使节来信说想要与我们联姻，思来想去也只有岚儿最合适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皇后轻轻松开了他的手，柔声说道:

“南疆僻远，岚儿嫁过去怕是要受苦。臣妾觉得这门亲事怕是不妥”

“两国联姻促边疆稳定，结姻缘之好。蘩姝，朕觉得”

“陛下”

皇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忍耐一时的情绪也爆发出一些，闷声道:

“岚儿是我的骨肉，哪有让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岚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了？朕实话跟你说吧，最近几日边疆不甚太平，南疆番部多次来犯，扰得人心惶惶。战争的苦百姓承受不住，岚儿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我看陛下早就已经想好了，今日来只是通知臣妾吧!”

“蘩姝，你听我说”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太医说我怀的是龙凤胎，你有多高兴吗？景弘和岚儿降生那日霞光漫天，你当即就封刚出生的景弘为太子，之后又封岚儿为永安公主，这些您都忘了吗？”

“朕怎么可能忘!”

闻言，皇后轻笑了几声，又说:

“ 半年前嘉嫔仗着宠爱，竟然联合她舅舅以及关系匪浅的大臣，上书要改立太子。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听的，可是我错了，你终究还是变了!你竟然动摇了!你让我怎能不怒？!”

“蘩姝，朕当时也只是一时冲动，最终不还是没听么”

“要不是陆老将军以他一生军功相抵，还有翊王挺力相助，怕是这太子之位早就易主了吧？!如今你又要让岚儿也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满足你所谓的联姻!”

“皇后!”

他气愤地说着，伸手打了她一巴掌，皇后顺势跌坐在地上。

“妇人之见，目光短浅!你可知她嫁过去能避免多少腥风血雨吗？能让多少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吗？朕是一国之君，而你是一国之后，国家安稳岂非儿戏？!”

片刻冷静后，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这样的举动，连忙去扶她。

“蘩姝，你没事吧”

皇后甩开了他的手，脸上倘下一行清泪，低声说道:

“臣妾乏了。陛下还是去景仁宫吧”

许久延禧宫又归于平静。

他们是何时走到这种地步的？也许是他为了巩固皇权，纳了许多权臣世家的女儿为妃子之后吧。

她不是容不得她们，她当然知道母仪天下，统领六宫意味着什么。可那些人三番五次的挑战她的底线，一直隐忍反而助长了她们的威风，后宫再无安宁过一日。

她仍然记得她与他大婚那日亲口许下的承诺:

“妾本丝萝，唯明郎可托付终生”

“明郎此生定不负卿!……”

曾经的山盟海誓随着时间的流逝变为一堆泡影，她的少年郎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