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

翊王府竹漓院中，小渔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宋初同与萧景天点着油灯博弈。

二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并未察觉到门口站了一人。

顾晴祯轻微地咳了几声，二人听到后朝她打了个招呼。小渔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擦去倘着的口水，高兴地跑向她:

“姐姐你回来了!”

“怎么不回房睡？外边风大小心着凉”

她将袖中的暖手炉掏了出来，放到小渔怀里。

“她呀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怕那皇帝老儿把你扣下，还硬拉上我们两个”

萧景天打了个哈欠，说着。小渔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几声。

顾晴祯看着他们三个的身影，耳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第一次觉得这个宅子有了生机，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万家灯火的城巷中，也有一盏明灯为她而亮。

“过几日宫宴，小渔你陪我去”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手舞足蹈着，开心地哼起歌来。

“好啦，早歇休息，以后不用等我。明日起你就跟着女官学习一下礼仪”

“没问题!”

小渔快速跑回房中，吹灭了油灯。

萧景天望着她的背影，担心地说:

“是皇帝要见她吗？”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她。天色不早了，你们也休息吧”

半晌后，院中只余她一人。她隐晦地看了一眼角落中监视的那人，转身回到了屋内。

……

明暗宫灯几时重，绢帛金绸叠宫楼。宫娥在大殿上翩翩起舞，动听的乐曲交相掩映，推杯换盏间，如痴如醉。

小渔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舞姿，陶醉其中。顾晴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喝下了酒。周围人的目光不断向她瞥来，小声议论着翊王身旁的女子是谁。

果然坐在斜对面的五皇子赵景元敌视地看着她，与他结党营私的三皇子赵景德默不吭声地喝着闷酒。

他的母妃在宫中不受宠，与赵景元的母妃嘉嫔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生下他不久后便去世。

因此他在宫中的地位十分尴尬，空有皇子的名号，却一直遭到冷眼相待。宫中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不过问，以至于连皇帝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翊王，这杯酒我敬你”

赵景元对着顾晴祯说道，仰头喝尽残酒，而她却笑而不语。

“皇上驾到!”

闻言百官臣服，齐声说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皇帝身着龙袍，十分威严地端坐在龙椅上，身侧是雍容华贵的皇后。二人却刻意避开目光，谁也不愿意理谁。

永安公主愤愤不平地盯着小渔，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纤纤玉指在华服里抓破，露出点点血痕。

凭什么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和她争，身为景国最尊贵的公主，她要什么父皇便给什么。从来都是别人羡慕她的份，那个土包子拿什么和她争，真以为穿上精美的衣服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赵云岚心中暗暗想着，低头和侍女阿紫说了几句话，就迅速换了一副面容，笑着对众人说:

“今日为庆贺翊王得胜归朝，我特意学了一支舞蹈，献给大家”

她身着流光银纱，头戴凤尾鳞翔，光站在那儿便觉得美艳动人，如同天仙下凡。婀娜的身姿如梦如幻，随着音乐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曲凤求凰，望断心上人。曲罢人尤在，仍怜单思苦。

众人纷纷喝彩，其中小渔捧场捧得最激烈，只有顾晴祯雷打不动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她炽热的眼眸。

皇帝冷眼旁观着一切，出声打破了僵局:

“岚儿的舞艺真是越发精湛了!”

“父皇过誉了”

赵云岚披上一件宝蓝色外衫坐在一旁，楚楚动人。

不一会近侍王公公低头与皇帝窃窃私语了一番，他便立即起身离开了大殿。

顾晴祯也趁此走出了殿门，呼了几口新鲜空气。不远处她瞧见了一个人，快速走到他身边解下银白色的狐裘大衣，披在他身上。

“风大”

她按住太子想要挣脱大衣的手，说:

“一月未见，你怎么变了许多？”

“不是我变了，是他们太渴求那个位子了。翊王，我们应当保持距离”

经过一个月的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早已结党营私，而顾晴祯的处境十分尴尬。

若她继续表明立场站在太子这边，那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平。他们对太子当然不敢明着来，可对她这个京城红人可就不会心软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翊王还是”

“就算天下人都与你为敌，我也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赵景弘听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眼线就在附近，你这么肆意妄言，不怕”

“怕？我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了，又怎会惧怕这些？太子，我相信我的选择，反而是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了宴会中。赵景弘抚着大衣上残存的余温，眼底的狠戾涌上心头。

小渔八卦得凑到顾晴祯身边，问道:

“老实交代，你和太子殿下聊什么来？好多人都盯着你们俩”

“山珍海味也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

宴席很快便结束，这时皇帝身边的王公公急忙找到顾晴祯，领她前往宣政殿。

小渔正要坐上马车回府时，永安公主身边的婢女阿紫找到了她，将她带到了公主府。

【宣政殿】

“陛下万万不可啊!我们景国才经历完战乱，切不能又开战啊!”

“这南疆也太过嚣张了!不给他们点教训，如何振我国威？!”

“国家刚刚稳定不过二十余载，怎能再次开战？!”

……

顾晴祯刚踏入殿门，就听到文武百官在争吵。皇帝一脸愁容坐在龙椅上，听着群臣谏言。

“发生什么事了？”

“回翊王殿下，最近几日南疆各部纷纷来犯我朝边界，闹得人心惶惶，还扬言，扬言”

“扬言什么？”

“只有景国最尊贵的二公主才配得上他们的首领南蛮王，否则就要踏平帝京”

“南疆蛮夷，实乃蝼蚁之辈。我想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联合各部向我军开战，求娶公主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张丞相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翊王说得不错，世人皆知景国永安公主的地位与尊贵，求娶无疑是横刀夺爱。不答应便结下梁子借此开战”

“战乱的恐惧百姓不能再经历一次!我不同意开战!”

……

“够了!”皇帝喝道

“诸位爱卿的意见朕会想想的，先下去吧”

【公主府】

赵云岚端坐在檀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小渔。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一会，赵云岚终于憋不住，说:

“我劝你还是不要肖想翊王殿下了，以为当了救命恩人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趁早认清你的地位与身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渔听后强忍情绪，委屈地说:

“公主姐姐误会我了呢，民女早就心有所属，是不会叨扰翊王殿下的。民女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翊王，能救殿下实乃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天得到公主您的教诲，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呜呜……”

说到后面她直接哭了出来，赵云岚一听尴尬地收了架势，自知是自己误会了小姑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哎呀好了!你别哭了!本公主误会你了还不成吗!”

小渔破涕为笑，乐呵地站了起来，说:

“果然阿娘说过，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心地善良”

“真是个傻姑娘”

赵云岚暗暗吐槽道，又与她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