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舟舟的睡前故事系列

（二）人心

“啊啊啊真讨厌，都怪那几个叛徒，害得我加班到这么晚。”

“叛徒？他们为什么背叛啊？”

“因为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嘛。”太宰冷笑一声，“答应分他们一笔走私的利润就巴巴的贴上去，土狗就是土狗。”

“这就是人心呀，可能是一点金钱，可能是一点权力，瞬间就迷晕了。”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的，不如蟹肉罐头。”太宰撇嘴，拿着一盒蟹肉罐头坐在女孩床上，“我准备好听今天的故事了！”

“哎？今天也要听睡前故事吗？”

“当然啦，难道笨蛋写的故事还想给别人看吗！”

我无奈，果然被发现偷偷写故事了啊。但我喜欢写作，喜欢自己创造世界的感觉，也喜欢念故事给别人听，再听取对方的反馈，虽然目前听众只有太宰一人吧。

…………

瘟疫是和薄雾一起来的。

起初，村子里无人在意，只是觉得那雾实在烦人，说薄不薄，说厚不厚，让好几个眼神不好的老人吃足了苦头。

直到那雾涨到需白日提灯的地步，村子里大部分的老人也随之一病不起。他们的身上出现黑紫色的淤青，终日昏睡多于清醒。

村民们恐慌起来。寂寥多年的祖祠又有了烟火，每家每户争先恐后的给老祖宗烧纸。

村东头卖猪肉的老板有八个女儿，今天他的妻子生下了第九个。

献给老祖宗吧，村长站在人群的最前端说。

老板似有不甘，看着面容模糊的村长嘶喊，我生了八个孩子，八个都献给了老祖宗，如今这个刚出生，你也要献走，她们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啊！

放肆！村长大喊，甚至因用力过猛咳嗽了几声，你难道忘记走投无路时是谁收留了你，还将女儿下嫁与你了吗！他身后的人群沉默着，虽打着火把，却让人无端觉得寒冷。

深夜，老板看着尚在襁褓的女儿，痛苦的闭上眼睛。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啊！那老不死的村长，从两年前开始就以孝敬老祖宗替村子挡灾为借口，陆陆续续把他的八个女儿送上柴火堆烧死了。他的女儿里，老大十二岁，写得一手好字；老幺才一岁，走路还不稳当。村长每来要一次人，妻子就哭晕一次，到现在身子垮了，精神状态也几近崩溃。

妈的，老板暗自骂了一声，这老不死的也一把年纪了，怎么没在床上躺着。明天小女儿也要被送上柴火堆了，老板回忆着自己这可悲的一生，嘴里不停的灌酒，接二连三的丧女之痛几乎摧毁了他。

一整瓶酒下肚，老板打着酒嗝，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妻子抱着一个大罐子走进来，她瘦的像片纸，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不会有明天了，八个孩子都因为丈夫的懦弱而活活烧死，这一次，她要亲自保护这个孩子。

妻子露出癫狂的笑，甫一打开罐子就有浓重的白雾弥漫出来，丈夫身上出现淤青，很快就断气了。

妻子抱着小九，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白雾不断加浓向远处扩散，从今往后，献祭自己外孙女以求长寿的父亲也好，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丈夫也好，见死不救的村民也好……全都会死在这雾中。

咯咯咯，女人怪异的笑着，小九你看呀，姐姐们在帮你报仇呢。

…………

“啊咧，难道这个妻子没有错吗，明明她有很多方法保护女儿们啊。”

“当然有啊，可是，这才是人心哦。无视自己的错误，把悲剧的原因怪罪在别人身上。”我摇摇头关上手机，“每个人都有错，但每个人都不愿承认自己错了，人类本就是虚伪懦弱的物种。”

太宰丢掉吃完的罐头，凑过来摸我的头，“笨蛋骂起人来真是毫不留情，明明你我也同属人类呢。”

“……先生，下次吃完罐头请先洗洗手再碰我。”我因着被摸油的头只得再去洗一回澡。

浴室传来哗啦啦水声，太宰安静的坐在女孩的床上。

“我曾也认为这世上并不存在不惜延长痛苦也要追求的东西，直到我看到了那些干净而透明的灵魂。”少年抱着女孩的被子深吸一口气，“或许人类并不是完全无可救药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