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先生们,”女孩的到来打破了平静,“我来晚了吗?”
“就目前来说,还没有,”太宰漫不经心地戳着冰球。
“今天伤员有点多,稍微耽搁了一会,”我歉疚地笑了笑,“不如今天的曲子由你们来决定吧?点什么都可以哦。”
“啊,说起来好久没听木木子弹钢琴了,”织田作有些怀念。
“最近没有举办晚会,我自然也没有地方可以卖弄,”女孩眨眨眼,“下次想听的话可以来我们宿舍哦。”
“可以吗?”一直不出声的安吾突然发问。
“当然啦,安吾和织田作都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太宰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难道要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安吾一僵,低头不语。
“安吾有他自己的立场,”我扯了扯太宰的袖子,“安吾,再给我们讲讲Mimic吧?”
“嗯……关于纪德的异能,织田作已经和他交过手了吧?此人神出鬼没,从不让我们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圆眼镜先生推了推眼镜,“所以上面打算把这件事完全交给Mafia。”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太宰嗤笑一声,“纪德的异能就算是Mafia也很棘手,”他顿了顿,“当然,某个下层成员除外。”
织田作面色平静,“无论是我的异能还是他的,都只能预见未来的几秒钟罢了,结果还是要靠体术和射击水平来一分高下。”
安吾倒是神色严肃,“还有‘异能特异点’这个问题,在复数个异能相互干扰时,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向意想不到的地方暴走,这种现象已经由政府部门确认过了。”
“这些话,原本是不能和你们讲的,”他叹了一口气,“我像这样和你们私下会面也是不被允许的,眼下不得不先隐蔽一段时间了。”
太宰神色一冷,“哦呀哦呀,说得就跟你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一样,安吾。”
“你要把这里变成战场吗?”织田作看了少年一眼。
“是我的错,”安吾闭了闭眼,“是我自以为是的把这里当作可以不顾立场和朋友交谈的地方。”
一阵短促的笑。
似乎有些戏谑,似乎有些轻蔑,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寒———
是决心开始狩猎的前兆。
“安吾啊安吾,”少年端起酒杯,“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离开这里。”
圆眼镜先生沉默了一会,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抱歉……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真正放下自己的立场,再次坐到这里喝酒。”
安吾走了。
我拆开纸包,里面是几张照片。
“人们追求的一切东西,从得到它的那天起就注定会有失去的一天,”太宰不知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可是我明明看到,在你表面之下,那幽幽啜泣的灵魂。
…………
“喂喂笨蛋,你怎么抢占我的位置!”
“谁让今天是我先洗完澡呢,”女孩吐舌头,“观赏夜空的最佳地点——阳台躺椅,现在是我的啦!”
“可恶!”
“啊,先生你差点把我挤掉!”我趴在少年怀里,差点没掉下去。
“从高楼坠落而死?听起来也不错。”
“如果不是人间失格,我恐怕先生已经被我洗脑上千次了,”狂热的紫砂爱好者。
“你不如去给安吾洗洗脑,”少年哀嚎一声,“不然我怎么说讨厌政府部门呢。”
我无奈,从那句“这些话,原本是不能和你们讲的”开始就不断踩雷。
无论我还是织田作,甚至太宰都把他当作四人小团体的一份子,最后的最后他却把自己算作异能特务科的一员。
“我附议,真不知道政府是怎么洗的脑,比我还厉害。”
“啧,明明是自己说的把那里当作可以不顾立场和朋友交谈的地方,却还摆出一副官腔,”太宰难得有点孩子气,像个普通少年那样因为处理三人间的友谊纷争而苦恼,“Mimic就是冲着织田作来的,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连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两位主角:织田作和安吾,都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唯有夹在中间的太宰吃足了气。
一方面,受害者织田作并未表示不满,另一方面背叛者安吾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生气不生气,政府机关嘛,就是这样啦,”我揉揉少年的脸,“但是,先生再也不可以说那种消极的话哦。”
“这里,”我指着心脏,“会很痛。”
一直以来的付出不断被打击、被否定,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你又何必坚持呢,”少年垂眸,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我的痛呢,“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叹口气牵起他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因为经常接触枪械而留下了薄薄一层茧。
“原来先生也会起茧子。”
“完美”的太宰治,也因为这薄茧而不再完美。
“那只要我一直陪在先生身边,就像你日日扣动扳机那样,总有一天会习惯并接受我的存在。”
聪慧又冷漠的神明,也会因为这习惯而变成有情有欲的人。
他没有说话,或许是风声太大干扰了我的判断,或许是他真的那样做了———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很快就弥散在风里。
是讥笑,还是期待?
“今晚风很大,但我果然还是不想关窗户啊。”
允许它进入,也允许它随时离开。
就像对我那样,有或无都没什么值得格外关注的,他也从不会刻意想留住什么。
即使偶尔气氛到了张口吐出的情话,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戏谑。
可那又如何呢?
关上门窗就消失不见、永远自由无法被困住的是风。
最虔诚、自愿被爱囚禁的,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