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造访

  “菲欧娜！又在走神！”愤怒的老师从讲台上下来，他一直走到菲欧娜桌前，他的嘴上长出细而长的鸟喙，像啄木鸟一样不停得用鸟喙捶打她的课桌。

  “笃——笃笃——笃——”

  “老师……？”

  “笃！笃笃笃笃笃笃——”

  “老师！”

  菲欧娜猛地惊醒，随后大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啊。

  “笃笃——”

  玻璃窗被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让菲欧娜警觉起来，她拢了拢身上的睡裙，小心翼翼得靠近窗户，轻轻掀开窗帘。

  哈斯塔半蹲着身踩在狭窄的窗檐上，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将身体紧紧贴在玻璃窗上。

  菲欧娜顾不得惊讶，赶紧打开窗户让他进来。

  她摁亮了小夜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角落，也勉强照亮这位不速之客。哈斯塔身上的斗篷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脸上和手上有许多细小伤口，眼下的乌青在暗沉的灯光下仍然清晰可见。

  “给点吃的，菲欧娜。”他的声音低哑，充满疲惫。

  于是菲欧娜轻手轻脚得摸出卧室，路过妈妈的房门前钻进厨房。

  哈斯塔看上去饿了很久，她不确定空腹能不能喝牛奶，便把装了凉白开的水壶架在燃气灶上加热，她去橱柜里翻出医药箱，忽然听到妈妈在房间里睡意朦胧得喊她:“菲欧娜，你这么晚还没睡？”

  “我饿了，弄点吃的。”

  “早点睡，明天还上学呢。”

  她掐着时间估计水应该已经温热了，熄了火将温水倒入碗中，将面包撕成小块泡至软烂，再撒了点白糖，端回房间。

  哈斯塔坐在她床沿，小口小口慢慢吃完，菲欧娜将医药箱抱过来，“别动”，她拉过枕头让他靠上，给他上药，用创口贴仔细包住伤口。他闭着眼由她摆弄，等她上完药，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菲欧娜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她的床被熟睡的人占了大半，她勉强得挤在床沿上也躺下休息了。

  “菲欧娜，快起床了！”妈妈敲响了她的房门。

  “马上，我换衣服。”菲欧娜飞快翻起身，用力去摇哈斯塔。但后者仍然没有半点醒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妈妈又来敲门了“还不起床？你要迟到了！”

  “我起了，马上就好。”她不禁焦急得用力掐他的手臂，那大瞌睡虫才悠悠转醒。

  菲欧娜终于磨磨蹭蹭得打开房门后，妈妈环视了下她的房间，“我去上班了，早饭在桌子上，别忘了吃。”

  等妈妈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打开衣柜门，“出来吧。”哈斯塔从衣柜里钻出来，轻轻抚了抚自己揉皱的斗篷，“你父亲走了么？”

  菲欧娜顿了顿，“他……不在这里。”哈斯塔便不在多问，用手指梳理自己蓬乱的金发。

  “桌子上有早饭，你先吃。”她把梳子递给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我将近两夜没合眼了。”他脸上仍带着疲惫的神色，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胚胎样的东西，“这颗种子，种下后会长出一种特别的树木，红叶，白枝干，如同血肉与骨骼一般。”

  他用手指蘸了下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写画起来，菲欧娜轻轻咳了声，提醒他的不当行为，但被他忽视了。

  “它会长出像是胎儿般的果实，肉色的表皮，鲜红色的果肉，是一种对人体各方面有奇效的珍贵药材，”他的指尖在桌上划动，留下一条条弯曲水渍，菲欧娜注意到他的指甲非常得长。“但是那种树的树根，根部粗壮，尖端细长，长满了骨刺。根部会深埋底下，吸收矿物质与水分，尖端会从土壤中伸出，捕食动物，并保护子代。而且它们往往聚集生长。”

  “因此，它的种子往往千金难求，我在波本的酒馆接了这个委托。”

  “波本的酒馆？是你上次提到过的冒险者们交换情报和委托的地方吗？”

  “嗯。”他咬着卷饼，含糊不清得说道，“黛米•波本开的酒馆。”

  菲欧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哈斯塔，你见过一条会说话的黑狗吗？”

  “见过。它经常在酒馆找人搭话。”

  “那它和你搭过话吗？”

  “没有。”

  “好吧，你想养狗吗？”

  “不想。”

  菲欧娜叹口气，她看到哈斯塔摇摇晃晃得起身打算离开了，“我送你回去吧？”

  哈斯塔摇摇头，尽管他脸色仍然差得叫人怀疑他会昏倒在路上。

  “我送你——”

  “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拦住他，“如果你在路上出事，我会愧疚的。”

  “不会的。”他答道。但菲欧娜不由分说地拽住他袖口，加重了语气:“跟——我——走——”

  打车把哈斯塔送回他住的小区再赶回学校时，菲欧娜已经旷了两节课，她被罚站到教室后头，捧着书却听不进去一点课。那些千奇百怪的事物牵动着她的思绪，而一成不变的高中生活却让她索然无味。

  考好大学，找好工作，过和美的日子，菲欧娜。每个人都会这么说——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书页被揉得皱巴巴的，她却浑然不觉。

  ——菲欧娜，放下你的幻想，不要被英雄美人的故事搞坏脑袋——母亲时常这么告诫她。

  而父亲寄来的信封里，用那么欢快的语气描写着异国他乡的景色，彩色照片里的景色那么明艳动人。

  我的红发是遗传自父亲呢，是不是我像父亲多点？

  是不是母亲的安排根本不适合我？

  现在有一个人，将接触那些奇异景色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舍得拒绝呢？不再是通过照片与信纸接触自己世界外的奇迹，而是可以自己亲自——

  她抬头看看讲台上忙碌的老师，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同学们，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教室。他们都是未能被机遇眷顾的人，走在既定的，可以被预料到的人生轨道上。

  她不禁透过窗户窥探着校门，希望能看到那个人为她带来更多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