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囚鸟之章18

“爱也会 带来伤害吗。”

她无奈的笑笑“好复杂啊，这个世界。”

倪康上前一步，语气急切的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啊。再复杂的世界。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程宁的眸子闪了闪。

“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倪康平复了下心情。“……无论你对自己的人生作何选择，都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抱歉。”

“我……”

倪康低落的说道“我该明白的。你小子。

你出现在这里。你的预言使你知道我们将会和你说的每一句话，这样，你才能分毫不差的回答我们。

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自己想要死亡的想法。”

程宁挠挠脑袋，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颇有几分天真的孩子气。她继续微笑道

“但这也不是倪康同学的问题。”

程宁皱了皱眉头。

天真的神色逐渐不加掩饰的恢复成她原本的样子。

平静，她缓缓说道“而是，死亡对我的意义。

也许在你们很多人看来是有逃避意味吧。但对我来说，是我终于，终于可以停止痛苦了！”

少女平静的表情随着话语逐渐变得激动，看上去反而多了份真实的生气。

“我可以不再迷茫于自己的未来，不再时时刻刻的感觉自己是个怪物，不再继续为了自己和他人产生痛苦。”

“甚至，迎接死亡，可以让我不用再假装自己没有痛苦，虚假的活在这个世界啊！

这样一来，死亡的就只有「程宁」了。

不该存在的「程宁」会和众人曾经犯过的错误一样消失。而我，将会诞生。虽然我在物理意义上不存在。

但我将是自由的。我不再是错误。我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一切啊！”

听着程宁近乎歇斯底里的告白。

高妍感到十分震惊。

她失神的对程宁说“难道，活着就没有什么让你感到快乐的事吗？”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笨问题。

高妍懊恼的跺了跺脚。

出人意料的是，程宁的回答。

她先是蹙眉，然后开始回想，淡漠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曾经，有一个老师，喜欢我画的画。那时候我还很小，样子和学习乃至家庭条件都不出众。是个总被嫌弃的小透明。羞耻教育中脱班级后腿的存在。

只是后来他不教我们班了。但偶然在学校的走廊上，还能碰到他。和老师问好，他虽然满头白发，但还是笑呵呵的回答我。”

“……那段时间我还不会伪装，我不爱和人交流。得到恶意远比善意多很多。但是只要有一点，就足够让我铭记。

也是我，最终都不愿意去伤害别人的原因。我，不希望自己让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后悔。”

没等高妍他们再说什么。

程宁突然轻快的笑着说道“这样就够了！”

“什么？”高妍疑惑出声。

“我将自己的未来当做筹码，不好奇我得到了什么吗？”程宁欢快着大声道。

“我得到了，今天过后，我爱的所有人，都将获得他们的幸福。”

“可能是我爱着的人太少了吧。我希望，爷爷奶奶能安享晚年，爸爸妈妈也可以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再因为我而被困在笼子里面。我拿自己的未来换取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们冲破现实种种不容易的笼子的机会。

他们都会获得幸福的。至少，都会飞向自己向往中的那片蓝天。没有一个拖油瓶系在脚上，他们可自由的飞翔了。”

岑月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是他们太懦弱了。

真正的爱不会是束缚的。

如果人好比鸟儿，那爱就是托扶它第一次飞向天空的风啊！”

“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懦弱，只好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在没有反击之力也不能离开的你身上。他们洋洋得意，他们用自己大人的权威胡作非为，捏造事实。比如说--他们对你站不住脚的侮辱污蔑！”

“谢谢你，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怨恨了”程宁一边笑，一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其实……我……同样也没有办法去爱他们啊。我没有办法爱任何人了！我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我和「虚释」交换，我指定他们获得一些补偿。将我的未来，交换成为遗产。

给康康和高妍。我的朋友，留下的是个能带来勇气和幸运的仅他们可见的飞鸟图腾。而我的父母，则是顺带将自己的身体器官也给交换了。

换的他们真实想要的。

我还是希望。哪怕……我无法爱人 也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获得幸福。”程宁不再笑了，她抬头，大哭着，像新生的孩童那样。

她不断用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可是却越流越多。

岑月看着她，安抚的说道“没关系，泪水都从来不是软弱的，

而是伤痛与勇气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