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跑得急，不小心撞到那人身上了。莉莉被他藏在黑袍下，被我这么一撞，露出了半张脸。
我当时就认出来了，没控制住尖叫了一声。
那人见事情败落，想把我也一起抓走。我跑得快，他才没得逞。”
林路遥眉头微蹙，指尖点了点桌面。
“你是怎么跑掉的？”
李梦夕紧紧攥着照片，声音很低。
“我本来被砖块绊倒，差点要被抓住。可我摔倒的地方正好是片沙坑，我当时慌得不行，抓起沙子就往他脸上扬。
趁他被沙子迷了眼，又拖着人行动不便，我立刻爬起身跑。
因为从小在坞鄱镇长大，我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七拐八拐就跑到大街上了。
他抓了人，肯定不敢追到人多的地方。”
林路遥心里的疑虑减少几分，她伸手揉了把李梦夕的头，安慰道：
“小夕真聪明。”
李梦夕舔了下唇，继续说：
“我去到莉莉家发现她家没人，找不到奶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跑回家。
可等我回到家，就发现屋子里一片黑暗。我明明记得出门前我没关灯，我透过门逢看到奶奶躺在地上，那个黑衣人站在奶奶旁边低头看着她。
我没办法只能继续逃，那几天我哪也不敢去，只敢躲在后山坟地后面的废弃木屋里。”
眼泪落在照片中慈祥笑着的老人上。
李梦夕眼眶蓄满泪水，鼻尖红红。
“我试过跑出去找人报警，可街上人太少了，他们都害怕闭门不出。
我饿了好几天，只能先去找食物。可在红绿灯十字路口的巷子里，又碰上那个黑衣人！这次我跳进河里才躲过一劫，虽然逃掉了，可是也受了伤。”
林路遥的眼神随之落到李梦夕的手臂上。
“伤口怎么样？”
“好多了。”
李梦夕抹了一把泪，哽咽道：
“我害怕了，除了躲，我不敢再出去，什么办法也没有。
刚开始，我想先想尽办法活下来，到后面，我又觉得，我必须帮奶奶跟莉莉报仇，哪怕是搭上我这条命。
所以我没再试图求救，只想搏一搏。”
林路遥抽了张纸，抬起她的小脸。
李梦夕泪流满面，眼神悲伤。
林路遥动作轻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擦去，温柔安慰。
“你很棒了，知道吗。”
“可是。”
李梦夕往她怀里一扑，放声大哭。
“我没有奶奶了。”
颈肩一片湿意，林路遥毫不在意紧紧抱住李梦夕，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柔声喊着她的名字。
“不哭，小夕，不哭。”
林路遥眉间一片冷意，轻咬后槽牙，有些后悔这么轻易放走了虞美人。
见女孩哭的如此悲伤，林路遥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握住反复揉捏。她蹭了蹭李梦夕的发，低声保证。
“你有我了，我会永远保护你。”
李梦夕哭了许久，把所有惶恐害怕与不安悲伤都发泄出来。
她靠在林路遥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
林路遥怕李梦夕悲伤过度晕倒，一直边轻哄边观察她的状态。
见她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林路遥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地。
“都哭成小花猫了”
林路遥擦干她的泪，捏了下她脸颊的软肉。
“要不要喝点水？”
李梦夕木木的摇头，又往她颈间蹭了下。
房门没关，莫尘卿正好来找林路遥。
他站在门外没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李梦夕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愣愣地睁着眼看着某处。
林路遥朝莫尘卿努了努嘴。
“没事，怎么了？”
“林以安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行。”
莫尘卿张唇欲言又止，眉头死死皱着。
见他好像还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林路遥抽不开身只能先安抚道：
“晚上我去找你。”
“嗯。”
莫尘卿点头，也并未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身离开。
林路遥看向怀里安静下来的小姑娘，陪她静静坐着。
“姐姐。”
李梦夕突然开口。
“我在。”
林路遥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握着照片。
“谢谢你。”
李梦夕从林路遥怀里爬出来，微肿的眼睛直直注视她。
“能遇到你，是我余生最大的幸运。”
女孩说的诚恳，眼里泪花闪烁。
林路遥身子一颤，心好像被锤头狠狠一砸。
时间恍若在此刻重叠，曾经有个女孩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笑意盎然，充满朝气。
“姐姐，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惊喜。”
两个女孩的面孔交叠，眼里同样真诚满溢。
林路遥仓皇的逃开视线，呼吸急促，眼角有些湿润。
“姐姐？”
李梦夕注意到她别样的状态，轻声问：
“你还好吗？”
林路遥用力咽了下口水，平复呼吸。
“我没事。”
她重新挂上笑，温柔回应。
“能陪伴你，是我的幸运。”
李梦夕咬了下唇，发泄完情绪后名为羞耻的情绪后知后觉袭来。
她看着林路遥被泪浸湿的肩头，不好意思的低头。
“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对不起。”
林路遥瞥了眼，不在意。
“这有什么。”
她双手捧起李梦夕的小脸。
“你肯把情绪发泄出来就好，要是一直憋着，我会很担心。”
李梦夕点点头，终于露出笑容。
林路遥低头看向李梦夕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拿过。
她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相框，细心装好，还给李梦夕。
“放在床头吧。”
“好。”
李梦夕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她凝视着照片里慈祥的老人家，不停抚摸，就像从前无数次抚摸奶奶苍老的皱纹那样。
“奶奶，我有人保护了。”
门口的林路遥默默注视这一幕，她垂下眼，心里做了个决定。
“小夕。”
李梦夕应声回头。
林路遥站直身子，眼眸深沉。
“跟我去个地方吧。”
“好。”
——
不知要去向何处，李梦夕四处张望充满好奇。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带你去见个人。”
林路遥看着窗外风驰而过的风景，内心平静。
“好。”
李梦夕端正坐好，手紧紧抓着安全带。
林路遥转头，看她一脸紧张，不由失笑。
“不用怕，她特别好特别好。”
“像姐姐一样吗？”
李梦夕眼睛很亮，心里的不安散了一点。
“比我好。”
林路遥喃喃出声，失神想着什么。
李梦夕不赞头的摇头，看着她认真的说。
“姐姐是最好的。”
林路遥收起思绪，笑着摸了把她的头。
“你说了算。”
——
在路边下车，看到熟悉的早餐摊林路遥突然觉得心情一下平静下来。
“走吧。”
林路遥牵起李梦夕往小摊走。
离吃早餐的点过了有段时间，小摊门前异常安静。
头发花白的奶奶正佝偻着腰，独自坐在店内吃着花生。
“奶奶。”
林路遥在门口喊了声，奶奶立刻回头。
见是她来了，奶奶把花生随手放下，急急忙忙站起来，笑容满面。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
林路遥迎上去，弯下腰让她好好看看自己。
奶奶苍老的手紧紧握住她的，不停上下打量林路遥。
“什么时候回来的？累坏了吧。”
她摸着林路遥的脸，有些心疼。
“这小脸尖的，怎么就是不长肉啊。”
“不累，刚回来没几天，出了点事耽搁了时间，不然早就来看您了。”
“看我不急，一定要休息好知道吗。”
奶奶轻拍她的手，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是？”
林路遥将李梦夕带到自己身边。
“是我妹妹，带她过来看看您。”
“奶，奶奶好。”
看着面前同自己奶奶一般的老者，喊出这个称呼李梦夕再次哽咽。
“叫我，小夕就好。”
奶奶并未多问，只是慈祥的笑了，牵着她的手，和蔼的问：
“好漂亮一个小姑娘，多大了呀。”
“今年满十七。”
李梦夕擦了下眼角的泪。
从未有过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她反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我能常来看你吗？”
奶奶心头一软，细细端详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已逝的孙女。
“来吧，我也想多看看你。”
“好。”
李梦夕看向周围，餐桌上还有客人吃完未收拾的垃圾，她将奶奶扶坐下，撸起袖子。
“您坐着休息，我来收拾。”
“这个不急，我们坐着聊聊天。”
林路遥拦住李梦夕，后者笑着摇摇头，看得出很开心。
“没事，我之前在坞鄱镇和奶奶就这样。”
说完，她走开，虽然是在忙碌，可嘴角一直扬着笑。
奶奶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李梦夕，眼底是满满的眷恋。
“如果安安活着，也跟她差不多大。”
“嗯。”
林路遥笑意淡了几分。
“十八岁。”
“这姑娘是从坞鄱带回来的？”
“是呀，她刚失去了自己的奶奶，就想带她来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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